“相信我,就算那种药被发明出来,你也没法弄到它。”帕克哑然失笑,蓝区的荒唐事又在他眼前闪过,“再说,某些人哪……没有研发新药的本事,借着公民的恐慌去敛财的本事却大得很。以前有企业谎称他们研发出了能预防泰伯利亚感染的药物,结果成千上万的蓝区居民便像每日吃饭喝水一样把它当成生活必需品……”
“时代在变,也没变。”伯顿嘟哝着,腹中传来的绞痛感让他明智地闭上了嘴。没过多久,被腹泻困扰的两人都沉默了,陪伴着他们的只有躲在附近的树丛里上厕所的士兵们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这种程度的战斗减员和非战斗减员还远远不足以打垮第四骑兵团,然而当下的些许迟疑都可能在不远的未来成为令人意想不到的重要隐患。由于各营的受灾情况都十分严重,迈克尔·麦克尼尔不得不再次决定临时组织突击部队,并盼望着留守在南岸城镇周边地带的战友们能快速好转。在敌军主力部队到达之前对其先头部队予以迎头痛击,而后利用南岸的防御工事对抗来袭的联邦军……方案固然稳妥,可惜攻打阿尔塔斯巴雷拉斯的战斗和渡河作战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让许多士兵不堪重负。
更要命的是能够协助或代替麦克尼尔在前线奋勇作战、充当他的耳目的伯顿和帕克也纷纷中招了,那两个平时气壮如牛的家伙如今正像得了晕血症的患者一样躲在树丛后面发抖。思前想后,麦克尼尔找上了斯塔弗罗斯,让对方帮自己选拔出一些能在这时派上用场的可靠士兵。
“初步估计,被疾病波及的士兵占我部总兵力的40%以上。”他垂头丧气地承认自己已经无计可施,“老兄,你平时没少和普通士兵打交道,而且你也成功地把他们的信任从共和军那里争取了回来。我把各部队的减员情况告诉你,要是减员情况不严重的部队当中有你认为可靠的,咱们就选中它们来负责突击任务。”
斯塔弗罗斯点了点头,而后和麦克尼尔一同坐在大石头上,听着战友把各连的情况逐一向他说明。天空仍然阴沉沉一片,暴雨虽然已经过去,遍布空中的乌云还是那么眷恋这片土地,以至于它好心地不愿让受了不少苦的士兵们再受热带烈日的折磨。
撒哈拉沙漠周边地区的黑人居民或许会更期待这种眷顾。
论实际身份,尼克斯·斯塔弗罗斯和这支部队中的其他巴西士兵没有什么区别,他也只是一名普通战士,欧洲志愿者的身份无法为他增添更多的光环。情况在第四骑兵团率先设立了作战任务代表之后逐渐改变了,部队内低迷的士气得以重振,而在这一过程中斯塔弗罗斯因军官们对同等地位的同僚担任作战任务代表一事的抗拒从而暂时取得了主导权——正是这份特殊的经验帮他成功地抵制了共和军试图在第四骑兵团投靠他们之后推行的士兵委员会。
不需要战斗的时候,斯塔弗罗斯尝试着和更多的士兵接触,他需要了解这些士兵的真实想法才能对症下药。哪一个连有着什么样的风气,他了解得很清楚,而且也许第四骑兵团的指挥官或其他担任重要职务的军人当中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如他这般熟悉士兵们。当麦克尼尔一一向斯塔弗罗斯说起各营下属各连的情况时,斯塔弗罗斯不时地会打断他的叙述并提醒他该重点照看一下平时不怎么安分的几个连,免得他们制造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可能只是过于紧张了。”有些秃顶的希腊人在纸上记录着麦克尼尔所说的情况,他只能从基本没受影响的连之中挑选行动部队,而且还要把他认为不安分的部队排除掉;除此之外,指挥官之间的矛盾或士兵之间的集体矛盾都可能成为隐患,这些事大概不会被卡尔多苏上校注意到,但斯塔弗罗斯不能无视这一点,“大家都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着一样,拼命地向前跑,仿佛只要慢了半步就会被凶神恶煞的NKVD抓去枪毙一样。”
“就连科斯塔将军也如此紧张,那么这种担忧说不定不是完全虚构的。”麦克尼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有办法在后背时刻被【友军】的枪口瞄准的情况下施展出全力,“总体的风向会伴随着权力更迭而迅速变化……无论是连续取得多次胜利还是遭遇连番挫败,共和军内部的激进派都会找到自己的理由。”
“这个联盟是因为他们才得以存在的。”如今再看待和昔日旧敌相似的共和军,斯塔弗罗斯的心情已经平和了许多,他还不至于把所有共和军士兵或是持有类似思想的人一概看成本该和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所以,什么时候撤走对联盟内其他成员的象征性友好支持,也是由他们而不是我们来决定。”
“哦,天哪,你不要这么冷静地把如此无情的真相说出来,虽然大家早就知道了。”麦克尼尔看了看斯塔弗罗斯手中那张纸,“选好了吗?”
看着纸上孤零零的几个对号,麦克尼尔又觉得有些头疼了。
4月14日,联邦军第34猎兵营从位于阿尔塔斯巴雷拉斯东侧的阿拉瓜亚河南岸城镇克拉拉(Clara)出发,沿着蜿蜒曲折的道路艰难地北行。在得知前进路线上只有一条通往阿拉瓜亚河南岸阵地的公路后,联邦军指挥官断定自己的部队从那里经过时一定会遭到共和军的袭击,于是想方设法打听附近的小路,期待着能够找到偷袭共和军的捷径。
接连抓获了几个本地居民之后,联邦军仍旧一无所获;恰在此时,从圣若昂方向返回的侦察兵报告称他们找到了能穿过山区丘陵的道路,只是位置有些偏而已。不想重蹈友军覆辙的联邦军指挥官们当即决定抄小路快速接近阿拉瓜亚河南岸,届时他们抵达南岸时的位置还能离阿尔塔斯巴雷拉斯更近一些。
“长官,这不是个好主意。”几名参谋反对上司的意见,他们指出先前在亚马逊雨林里饱受煎熬的士兵们已经受够了在山区间跋山涉水的长途行军,“我军急行军有一个多星期了,部队的状态堪称萎靡不振,刚停止不久的暴雨也不可避免地让弹药受潮……”
“我们不能中了敌人的陷阱。”指挥第34猎兵营的阿方索·费雷拉(AfonsoFerreira)中校驳回了下属的意见,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迫使联邦军在规定路线上前进从而有针对性地布置陷阱和障碍一向是共和军(当然,更是成为联邦军劲敌的第四骑兵团)的拿手好戏,“敌人以为我们只能从那条公路前进,我们偏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