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截芦管

城中百姓闻永昼雄师胜势在握,皆闭户深藏,任喊杀与兵戈交鸣声在外盈塞天地。

北境先锋在城中遇一股没疆重骑顽抗,遂展开惨烈白刃相搏。

慕无离枪出之处血雾翻涌,精准刺入蛮兵咽喉、胸膛,残兵遇之如腐草,纷纷仆倒。

黑羽卫结阵紧密、协作无间,长刀夺命如镰。

不出一个时辰,城内的没疆蛮兵抵抗渐趋微弱,永昼军旗插遍朔方城头及要隘。

东城堞间,一北境军高擎旗幡,奋力将旗杆嵌入砖石罅隙,鲜旗于风中呼啸,似昭告此城易主。

城中街巷血漫成泽,尸骸枕藉。

血淌石隙,潺潺有声。

北境军步武未歇,他们逐街逐巷地肃清残敌,无一处遗漏,直到夕阳西垂,朔方城上空惨嚎散尽。

慕无离长身玉立于城楼高台,俯瞰这座城池。

城下北境军阵列齐整,虽身沾征尘与血污,却个个气势高涨。

至此,朔方城终于再度回归永昼王朝怀抱,慕无离仅率五万重骑便拿下了这座北方要镇。

纪殊珩缓缓走近,拱手道:“殿下,臣听闻蛮兵元帅苏赫领着残兵败将一路仓皇北逃,依臣之见,想必是前去投奔兀良哈部了。”

慕无离回过身,琥珀色的眼瞳平静无波:“额尔敦齐木?岱钦自负张狂,苏赫见势不妙便奔投他族,此般行径倒也称不上背主。只不过岱钦行事之乖谬,实令吾瞠目结舌,本以为此人不过略有骄矜之气,岂料竟是这般轻狂无状且愚笨昏聩,全然不顾大局,将朔方重镇如此轻掷于敌手,当真是徒留笑柄。”

似忆起多年前战事,他嘴角轻轻勾起,“布和戎马一生,不曾想竟教子有亏,居然将朔方这般至关重要的重镇交付于岱钦之手。”

纪殊珩面露无奈之色,缓声道:“毕竟是亲子,没疆三大部落内斗严重,岱钦于布和而言终究血胤相连,将朔方此等重镇交予亲子手中自是比起其他部族更为稳妥放心…… 只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况且殿下此前手刃额尔敦部族诸多亲族王室,此次北征……殿下与布和终有一场恶战,殿下定要慎之又慎,万不可丝毫疏忽。”

慕无离微微抬手,轻轻拍了拍纪殊珩的肩头,温声道:“无需担忧,吾自不会因一时顺遂而有所懈怠。听闻晋琏已快马加鞭赶赴北境,待他抵达之后,吾便可与晋氏分击诸城,力求早日将失地尽数收回。”

纪殊珩启唇道:“殿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臣拜服不已。今既已拿下朔方,接下来继续北上……殿下要对上没疆正统王室兀良哈部族骑兵。听闻那兀良哈骑兵剽悍非常,殿下仍需多加小心。”

慕无离长眉微蹙,旋即神色安然,沉声道:“吾曾与兀良哈部族有过数番交手,当年他们虽拥兵众多,但其主将相较额尔敦齐木·布和皆有所不及,尚不足为吾之大患。吾于此事早有筹谋,你不必忧心。”

纪殊珩闻之,嘴角轻扬,绽出一抹温润笑意,缓声道:“殿下英明神武,臣深信不疑。殊珩只愿殿下北上一路旗开得胜,早日荡平敌寇,收复我永昼全境。”

言罢,微微俯首,容色谦敬。

垂首刹那,纪殊珩蓦见慕无离掌心之中横陈一支染血碧芦管,于骄阳之下,幽绿含悲,血污交错,愈显凄楚刺目。

“殿下,此为何物?”

纪殊珩面露疑惑。

慕无离微叹一声,“蛮军溃败后,吾于岱钦尸身旁偶然拾得。思来,大抵是城墙上之人不慎遗落。”

纪殊珩目光幽远,陷入沉思,须臾,他缓声道:“芦管于永昼,寓思乡之情也。”

慕无离轻轻抬手,将那碧色芦管递与纪殊珩,“如此看来,这芦管之主必是苦苦思乡,盼能魂归故土。此物便交于你,待二十城全然收复之日,携归永昼,以慰离魂。”

纪殊珩眼帘微垂,接过芦管恭顺应道:“殊珩遵命,殿下。”

话音方落,又闻慕无离继而吩咐:“城墙下,那些摔亡的族人及战死沙场的士兵,着后勤队伍悉心安葬。城内存活的我朝子民亦需妥善安抚,他们久为奴仆,饱经磨难,万不可粗暴苛待。”

纪殊珩徐徐道:“臣明白,即刻便亲手详加安排。”

晋琏驱驰骏马,兼程而至北境。

一路征尘满面,但他仍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既至,晋老将军晋佑见亲子前来会合,目中欣慰之色难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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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无离遂将后续战略谋划,向晋琏细细道来。

三人心意相通,遂挥师北上,分击诸邑。

北境军威名赫赫,所临之处敌寇节节败退。

凭借慕无离多年来琢磨的一套精妙战术为佐,兼北境军士气高涨,大军连收十座永昼故地。

兀良哈部族势力强盛,素以悍勇着称,慕无离却毫无惧意,与晋佑、晋琏日夜筹谋,剖析敌寇兵阵与战法。

初战兀良哈之际,沙场之上喊杀声声震九霄。

慕无离身先士卒,长枪于敌阵中纵横捭阖,血溅四方。

晋佑虽年岁渐长,但指挥若定,凭其老辣经验,使北境军阵形稳固,坚如磐石。

晋琏率精锐铁骑游走疆场边际,伺敌之隙,出其不意,施以致命一击。

值一关键恶战,兀良哈部族几乎倾巢而出,重兵压境,妄图将慕无离十万大军一网打尽。

骑兵汹汹而来,慕无离三人遥相呼应,晋佑遣重盾兵与长枪兵结阵防御,御敌于前。

慕无离率黑羽卫,自侧翼切入敌阵,搅乱其势。

晋琏窥准时机,引骑兵迂回敌后,断其归路。

三方夹击之下,兀良哈部族军伍大乱,恐慌蔓延,迅速退兵断尾求生。

自此之后,北境军屡战屡捷,兀良哈部族防线渐次瓦解,每经一战,慕无离三人便更易战术。

北境军日夜战火淬炼,愈显精锐,威名令残敌胆寒。

仅旬月间,永昼失地渐次收复,数以万计永昼奴隶如困鸟出笼,重获自由之身。

而千里外的京城,却是另一番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