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挑个娶亲的日子,一概不用鼓乐,就按照宫里的样子,用十二对提灯,一乘八人抬的轿子把新娘抬过来,再按照南边的规矩拜堂,坐床撒帐,这不就算是娶亲了么。宝丫头心思明白,这一点不用担心。而且还有袭人,她也是个稳妥可靠的孩子。要是再有个明白人经常劝劝宝玉就更好了。宝丫头和宝玉又合得来。再说姨太太也说过,宝丫头的金锁,也有个和尚说过,只等有玉的人就是她的姻缘,说不定宝丫头嫁过来,还能把宝玉那块玉招回来呢,这也说不定。这样一来,宝玉的病说不定就会一天比一天好,这不是大家的福气么。
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收拾屋子,布置起来。这屋子的事儿就交给你安排了。亲友一概不请,也不摆筵席,等宝玉病好了,过了服丧期,再摆席请客。这样安排,时间上都能赶得上。你也看到他们小两口的情况了,这样你也能放心去赴任了。” 贾政听了,原本不太愿意,但这是贾母的主意,他也不敢违抗,只好勉强陪着笑脸说:“老太太想得很周到,安排得也很妥当。只是要吩咐家里的人,不许把这事儿传得里里外外都知道了,不然可就不好了。姨太太那边,只怕她不肯答应;要是她真的答应了,那也只能按照老太太的主意办了。”
贾母说:“姨太太那边有我呢,你去吧。” 贾政答应着出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赴任的事情很多,要去部里领凭照,还有亲友们推荐人,各种应酬不断,他就把宝玉的事情,都交给了贾母、王夫人和凤姐儿。他只是把荣禧堂后面,王夫人内屋旁边一大跨所二十多间房屋指给宝玉住,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贾母定好主意后让人去告诉贾政,贾政也只是说很好,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宝玉见过贾政后,袭人把他扶回里间的炕上。因为贾政在外面,没人敢和宝玉说话,宝玉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贾母和贾政说的话,宝玉一句都没听到。
袭人等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之前虽然也听到一些风声,但都不确定,只是一直没见宝钗过来,心里也有些将信将疑。今天听了这些话,心里才终于有了底,也有些暗自高兴。 袭人心里想:“果然上面的人眼光不错,宝姑娘和宝玉才是般配的一对。我也算是有福气了。要是宝姑娘来了,我就能卸下不少担子。只是宝玉心里只有林姑娘,幸亏他没听见这些话,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袭人想到这里,由喜转悲,又想:“这可怎么办呢?老太太和太太哪里知道宝玉和林姑娘的心思。要是一时高兴,把这事儿告诉了宝玉,原本是想让他病好起来。可要是他还像以前一样,初见林姑娘时就要摔玉砸玉;况且那年夏天在园子里,还把我当成林姑娘,说了好多心里话;后来紫鹃说了句玩笑话,他就哭得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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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现在告诉他要娶宝姑娘,把林姑娘抛开,除非他什么都不知道,要是稍微明白点,只怕不但不能冲喜,反而会催命啊!我要是不把话说明白,那不是害了宝玉、宝姑娘和林姑娘三个人么。” 袭人拿定主意,等贾政出去后,让秋纹照看宝玉,自己则从里间出来,走到王夫人身边,悄悄请王夫人到贾母后面的屋子里说话。贾母还以为是宝玉有什么话要说,也没在意,还在那里盘算着怎么送彩礼、怎么娶亲。
袭人跟着王夫人来到了后间屋子,刚一进屋,袭人便“扑通”一声跪下,泪水夺眶而出。王夫人见状,一脸疑惑,不明白袭人这是怎么了,赶忙伸手拉住她,说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要是有什么委屈,站起来慢慢说。” 袭人抽泣着说:“有些话,奴才本不该说,可如今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王夫人安慰道:“你慢慢说,别着急。”袭人接着说道:“宝玉的亲事,老太太和太太已经定了宝姑娘,这自然是件极好的事情。
只是奴才心里琢磨着,太太您觉得宝玉和宝姑娘在一起好,还是和林姑娘在一起更好呢?” 王夫人思索了一下,说道:“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宝玉和林姑娘的关系又更亲近一些。”袭人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仅仅好些这么简单。”随后,袭人便将宝玉平日里与黛玉相处的种种情形,一桩桩、一件件,详细地说了出来,还特别提到:“这些事,太太您都是亲眼见过的。只是夏天里宝玉的那些话,我从来没敢跟别人说过。” 王夫人拉着袭人,说道:“其实从外面的一些情形,我也已经看出几分了。听你今天这么一说,就更加确定了。
不过,刚才老爷说的那些话,想必你也都听见了,你看宝玉的神情怎么样,他有没有听到?”袭人回答道:“如今宝玉,有人跟他说话,他就笑;没人跟他说话,他就睡觉。所以刚才老爷说的那些话,他倒都没听见。” 王夫人皱着眉头,忧虑地说:“那这件事可怎么办才好呢?”袭人诚恳地说:“我把这些都说出来了,还得请太太去告诉老太太,想个周全的办法才好。”王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你先去忙你的吧。现在屋子里人多,暂且先别提起这件事,等我找个机会回明老太太,再从长计议。”说完,王夫人便回到了贾母的跟前。
此时,贾母正和凤姐儿商议着事情,看见王夫人进来,便好奇地问道:“袭人那丫头跟你说什么了?这么神神秘秘的。”王夫人趁着贾母询问,便将宝玉对黛玉的心思,仔仔细细地向贾母回禀了一遍。 贾母听完,半天都没有说话,王夫人和凤姐也都不敢再出声,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过了好一会儿,贾母才叹了口气,说道:“别的事情都好商量。林丫头倒没什么大问题;可要是宝玉真的是这样的心思,这可就难办了。” 凤姐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难是难,但我想到了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姑妈您肯不肯。”王夫人赶忙说道:“你有什么主意,只管说给老太太听,咱们娘儿们一起商量着办就是了。” 凤姐接着说:“依我看,这件事只有用掉包计了。”
贾母疑惑地问道:“什么是掉包计?”凤姐解释道:“现在先不管宝兄弟明白不明白,咱们故意吵嚷起来,就说老爷做主,把林姑娘许配给了他。看看他的反应怎么样。要是他完全不在意,那这个掉包计也就不用实施了。可要是他表现出有些喜欢的样子,那这事儿可就麻烦了,还得再想别的办法。” 王夫人追问道:“就算他喜欢,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凤姐走到王夫人耳边,小声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王夫人听了,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道:“这样也行。” 贾母在一旁着急地问道:“你们娘儿俩在搞什么鬼,到底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呀?”
凤姐担心贾母不明白,万一泄露了计划,便也凑到贾母耳边,轻声地把计划说了一遍。贾母一开始没听懂,凤姐又笑着解释了几句。 贾母听后,笑着说:“这样做倒也可以,只是太委屈宝丫头了。要是这事儿传出去,林丫头可怎么办呢?”凤姐赶忙说道:“这些话原本就只说给宝玉听,外面一概不许提起,又有谁会知道呢。” 正说着,丫头进来传话:“琏二爷回来了。”王夫人担心贾母会问起宝玉的事,便给凤姐使了个眼色。凤姐心领神会,出来迎着贾琏,努了努嘴,两人便一起到王夫人屋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王夫人进来了,只见凤姐哭得两眼通红。贾琏向王夫人请安后,便把去十里屯料理王子腾丧事的经过说了一遍,又说:“皇上有恩旨,赏了内阁的职衔,赐谥号文勤公,命本家宗族扶柩回原籍,还让沿途地方官员照料。昨天已经出发,家眷也一起回南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