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笑着说:“老太太和太太说得都对。依我看,想必是宝玉要有喜事了,这花先来报信。”探春虽然没说话,但心里却想:“这花开放绝非好兆头。大凡顺应自然规律的才会昌盛,违背的就会走向灭亡。草木也知晓运势,不该开花的时候却开了,必定是妖孽作祟。”只是不好说出口。
黛玉听说可能是喜事,心里一动,高兴地说道:“当初田家有一棵荆树,三个兄弟分家后,荆树就枯萎了。后来兄弟三人被感动,又重新合在一起,荆树便又繁茂起来。可见草木也会随着人的变化而变化。如今二哥哥认真念书,舅舅很高兴,所以那棵树就开花了。”贾母和王夫人听了很开心,说道:“林姑娘这个比喻很有道理,说得有意思。” 正说着,贾赦、贾政、贾环、贾兰都进来看花。贾赦说:“依我的想法,把这棵树砍了,肯定是花妖作怪。”贾政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不用砍它,随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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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听了,连忙说:“谁在这里胡说!人家有喜事是好事,说什么怪不怪的。要是有好事,你们就去享受;要是不好,我一个人承担。你们不许乱说。”贾政听了,不敢再言语,讪讪地和贾赦等人走了出去。 贾母心情大好,派人传话到厨房,让赶紧预备酒席,大家一起赏花。还吩咐道:“宝玉、环儿、兰儿,你们每人作一首诗庆贺一下。林姑娘病刚好,就别让她费心了,要是她高兴,可以帮你们改改。”又对李纨说:“你们都陪我喝酒。”李纨答应了“是”,笑着对探春说:“都是你闹的。”探春说:“又没让我们作诗,怎么成我们闹的了。”
李纨说:“海棠社不是你发起的吗,如今这棵海棠也要来入社了。”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酒菜摆上,众人边喝边聊,都想着讨老太太欢心,说些开心的话。宝玉上前斟了酒,很快就写成了四句诗,念给贾母听:“海棠何事忽摧隤,今日繁花为底开?应是北堂增寿考,一阳旋复占先梅。”贾环也写好了,念道:“草木逢春当茁芽,海棠未发候偏差。人间奇事知多少,冬月开花独我家。”贾兰恭恭敬敬地将诗誊写工整,呈给贾母,贾母让李纨念出来:“烟凝媚色春前萎,霜浥微红雪后开。莫道此花知识浅,欣荣预佐合欢杯。”
贾母听完,说:“我不太懂诗,听起来还是兰儿的好,环儿写得不太好。都过来吃饭吧。”宝玉见贾母高兴,更加兴奋。可他又想起:“晴雯死的那年,海棠也死了,如今海棠又重新开花,我们院里的人想必都会平安顺遂。只是晴雯却不能像这花一样死而复生了。”这么一想,顿时由喜转悲。可又想到前几日巧姐说凤姐要把五儿补入怡红院,说不定这花是为五儿而开,又转悲为喜,依旧和大家说笑。 贾母又坐了好一会儿,然后由珍珠搀扶着回去了。
王夫人等人也跟着离开。只见平儿笑嘻嘻地迎上来说:“我们奶奶知道老太太在这里赏花,自己来不了,就让我来服侍老太太、太太们,还带来两匹红绸子,给宝二爷用来包裹这花,当作贺礼。”袭人接过红绸子,拿给贾母看。贾母笑道:“还是凤丫头做事得体,送的东西既体面又新鲜,真有意思。”袭人笑着对平儿说:“回去替宝二爷谢谢二奶奶。要是有喜事,大家一起高兴。”
贾母听了,笑道:“哎呀,我差点忘了,凤丫头虽然病着,可还是她想得周到,送得也巧。”说着,众人便一起离开了。 平儿私下对袭人说:“奶奶说这花开得奇怪,让你剪块红绸子挂在树上,这样就应在喜事上了。以后也别再把这事儿当作稀奇事乱说。”袭人点头答应,送平儿出去。这里暂且不提。
话说那天,宝玉原本穿着一件一裹圆的皮袄,在家中悠闲地歇息着。可自从瞧见怡红院那株本已枯萎却又突然盛开的海棠花,他便时不时地跑出来,一会儿仔细观赏,一会儿轻声赞叹,一会儿满心欢喜,一会儿又暗自神伤,心中那些或悲或喜、或离或合的情绪,全都倾注在了这株花上。 突然听闻贾母要来看花,宝玉赶忙回屋换了一身行头,穿上一件狐腋箭袖,外面罩着一件元狐腿外褂,这才出来迎接贾母。
由于换衣时太过匆忙,他竟忘了将那通灵宝玉挂上。等贾母离去后,宝玉又换回了家常衣服。袭人见宝玉脖子上没挂着玉,便问道:“那块玉呢?”宝玉这才想起,说道:“刚才忙着换衣服,摘下来放在炕桌上了,我没带。” 袭人回头一看,桌上根本没有玉的踪影,顿时慌了神,急忙开始四处寻找,可找遍了整个屋子,都不见玉的影子,这可把她吓得满身冷汗。宝玉见状,忙安慰道:“别着急,肯定在屋里,问问其他人就知道了。”袭人一开始还以为是麝月等人藏起来逗宝玉玩,便笑着对麝月等人说:“你们这些小蹄子,玩也得有个限度。把那玉藏哪儿去了?可别真弄丢了,不然大家都活不成了。” 麝月等人却一脸严肃地说:“这是什么话!玩归玩,笑归笑,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你可别乱说。
你自己是不是糊涂了,好好想想,到底把玉搁哪儿了。这会儿可别冤枉人。”袭人见他们这副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愈发着急,说道:“老天爷啊,小祖宗,你到底把玉放在哪儿了?”宝玉也有些着急,说道:“我明明记得放在炕桌上的,你们再仔细找找啊。” 袭人、麝月、秋纹等人不敢声张,生怕被别人知道,只能偷偷地在各处搜寻。可找了大半天,一点线索都没有,甚至把箱子柜子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
这下,她们开始怀疑是不是刚才进屋子的人捡了去。袭人说道:“进屋子的人谁不知道这玉对宝二爷来说就像性命一样重要,谁敢捡啊。你们先别声张,赶紧到各处去问问。要是有姐妹们捡着了,是跟我们开玩笑,你们就给她磕头,把玉要回来;要是小丫头偷了去,查出来也别上报,不管拿什么东西跟她换都行。这可不是小事,真要是丢了这玉,可比丢了宝二爷还严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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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月和秋纹刚要往外走,袭人又追出来嘱咐道:“刚才在这里吃饭的人先别问,要是没找着,再惹出什么麻烦来,就更不好了。”麝月等人点头答应,便分头去各处询问。可问了一圈,人人都说没看见,个个都满脸惊疑。麝月等人回来后,大家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宝玉也被吓得愣住了,袭人急得直掉眼泪,却又无可奈何。这玉找也没处找,回禀又不敢回禀,怡红院里的人都吓得像木雕泥塑一般,不知所措。 就在大家都发着呆的时候,园子里各处听说了这件事的人都赶了过来。探春当机立断,让人把园门关上,先派了一个老婆子带着两个丫头,到各处去仔细搜寻;同时又吩咐告诉众人,谁要是能找到玉,就重重有赏。
众人一听,一来想着赶紧摆脱自己的嫌疑,二来被那重赏吸引,便不顾形象地四处乱找,甚至连茅厕都不放过。可那玉就像绣花针一样,找了整整一天,还是毫无踪迹。 李纨见状,着急地说:“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我要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了。”众人忙问:“什么话?”李纨接着说:“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园子里除了宝玉,都是女人,我提议各位姐姐、妹妹、姑娘,都让跟着来的丫头把衣服脱了,大家互相搜一搜。要是没找到,再让丫头们去搜那些老婆子和粗使丫头。”大家听了,觉得这话也有道理,毕竟现在人多手杂,鱼龙混杂,这么做也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只有探春没有说话。那些丫头们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都愿意接受搜身。
搜身从平儿开始,平儿大方地说:“从我先搜起。”于是,大家纷纷解开衣襟,李纨则在一旁仔细搜查。探春却有些不满地嗔怪李纨:“大嫂子,你怎么也学那些没分寸的人的样子了。那个人既然偷了玉,怎么还会把它藏在身上?再说了,这玉在家里是宝贝,可到了外头,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是个废物,偷它有什么用?我觉得肯定是有人故意捣乱。”众人听了,又见贾环不在场,而且昨天他还在屋子里到处乱跑,便都怀疑是他干的,只是谁也没说出口。 探春又说:“使坏的估计就是环儿。你们派人悄悄地把他叫来,背地里哄着他,让他把玉拿出来,然后吓唬吓唬他,让他别声张。这事儿就解决了。”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李纨对平儿说:“这事儿还得你去办,才能弄清楚。”
平儿答应一声,便急忙去了。没过多久,她就带着贾环回来了。众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人沏了碗茶放在里间屋子,然后故意找借口走开,只留下平儿和贾环。按照计划,平儿笑着对贾环说:“你二哥哥的玉丢了,你瞧见了没有?”贾环一听,顿时急得满脸通红,瞪大了眼睛,生气地说:“人家丢了东西,你们怎么就怀疑我,还把我叫来查问。我是犯过案的贼吗?” 平儿见贾环反应这么大,也不敢再追问,只好赔着笑脸说:“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怕三爷你拿了玉去逗他们玩,所以才问问你瞧见了没有,好让他们接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