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等人领命后便退了出去,赶忙去准备装扮上台表演。先是芳官演唱了《寻梦》,接着葵官表演了《惠明下书》。表演的时候,众人都聚精会神,现场鸦雀无声。薛姨妈看了,笑着赞叹道:“这些孩子可真厉害,我戏也看过几百个戏班的表演了,可从来没见过用箫管伴奏的。”贾母听了,说道:“也不是没有,只是像之前《西楼·楚江情》那一段,很多是小生吹箫来和唱的。像这种大套的戏用箫管伴奏的确实少见,不过这也看主人是不是讲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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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不算什么特别出奇的事儿。”说着,贾母指了指湘云,接着说道:“我像湘云这么大的时候,她爷爷有一班小戏,刚好有一个弹琴的人加入进来,就像《西厢记》里的《听琴》,《玉簪记》的《琴挑》,《续琵琶》的《胡笳十八拍》,那表演起来就跟真的一样,比这个用箫管伴奏的如何?”众人听了,都纷纷说道:“那可更是难得了。”贾母听了大家的夸赞,便吩咐一个媳妇,让她去告诉文官等人,让他们吹奏一套《灯月圆》。
媳妇领命后就去传达贾母的吩咐了。 这时,贾蓉夫妻二人起身,依次给众人斟了一轮酒。凤姐儿见贾母心情格外好,便笑着提议道:“趁着女先生们在这里,咱们不如让她们击鼓,咱们玩个传梅的游戏,行一个‘春喜上眉梢’的酒令,怎么样?”贾母听了,笑着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酒令,正应了此时的时节和这欢乐的氛围。”于是,赶忙让人取来一面黑漆铜钉花腔令鼓,交给女先生们敲击,又在席上拿了一枝红梅。贾母笑着说道:“这游戏就是鼓声响起,红梅就开始传递,若鼓声停了,红梅在谁手里,谁就得喝一杯酒,还得说点什么才行。”
凤姐儿接着笑道:“依我看,像老祖宗这样要什么有什么,说什么都精彩的人毕竟少数。我们这些不太会说的,要是按老祖宗的要求,岂不是很没意思。依我看,这个酒令不如雅俗共赏些,谁输了就说个笑话,大家觉得怎么样?”众人听了,都知道凤姐儿平日里就擅长说笑话,肚子里有说不完的新鲜有趣的故事。她今天这么提议,不但在席上的众人都很高兴,就连在地下服侍的老老少少也都满心欢喜。那些小丫头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急忙跑出去,喊着姐姐妹妹们,告诉她们:“快来听啊,二奶奶又要讲笑话了。”
不一会儿,众多丫头们就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很快,戏也演完了,乐也奏罢了。贾母吩咐人拿了些汤点和果菜给文官等人吃,接着就命女先生们敲响令鼓,开始了传梅行令的游戏。这些女先生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她们击鼓的节奏或快或慢,有时像残漏的水滴一样缓慢,有时像迸溅的豆子一样急促,有时像受惊的马匹四处乱驰,有时又像疾电一闪而过,忽明忽暗。鼓声慢的时候,红梅传递得也慢;鼓声快的时候,红梅传递得也快。说来也巧,恰恰在鼓声停下的时候,红梅传到了贾母的手中。大家见状,都呵呵地笑了起来,贾蓉赶忙上前给贾母斟了一杯酒。
众人都笑着说:“自然是老太太先带来了喜气,我们才能沾沾您的喜气。”贾母笑着说:“这酒倒是没什么,只是这笑话可有点不太好说。”众人都起哄道:“老太太说的笑话比凤姐儿的还好还多呢,快赏我们一个,让我们也乐一乐。” 贾母笑着说:“也没什么特别新鲜好笑的,我就厚着脸皮说一个吧。”接着便说道:“有一家子养了十个儿子,娶了十房媳妇。其中第十个媳妇聪明伶俐,心思巧妙,嘴巴又甜,公婆最喜欢她了,成天念叨着其他九个媳妇不孝顺。这九个媳妇心里委屈极了,就商量着说:‘咱们九个心里其实是孝顺的,只是不像那个小蹄子嘴那么巧,所以公公婆婆年纪大了,就只觉得她好,我们这心里的委屈能向谁诉说呢?’大媳妇比较有主意,就说:‘咱们明天到阎王庙去烧香,跟阎王爷说说,问问他,为啥我们托生做人的时候,单单给那个小蹄子一张巧嘴,我们却都是笨嘴拙舌的。’
众人听了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第二天,她们就一起到阎王庙里烧香,九个人拜完后都在供桌底下睡着了。她们的九个魂魄专门等着阎王到来,可是左等右等,阎王就是不来。她们正着急的时候,只见孙行者驾着筋斗云来了,孙行者看见这九个魂魄,就拿起金箍棒要打,吓得九个魂魄赶紧跪下求情。孙行者问她们是怎么回事,九个人就把事情的缘由详细地告诉了他。孙行者听了,跺了跺脚,叹了口气说:‘还好你们遇见了我,要是等阎王来了,他也不会知道这事儿的。’九个人一听,就哀求道:‘大圣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孙行者笑着说:‘这倒不难。那天你们妯娌十个托生的时候,碰巧我到阎王那里去了,我在地上撒了泡尿,你们那个小婶子就把尿给吃了。你们如今想要变得伶俐嘴巧,有的是尿,我再撒泡给你们吃了就是了。’”贾母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凤姐儿笑着说:“还好我们都是笨嘴笨腮的,不然可就吃了猴儿尿了。”尤氏和娄氏都笑着对李纨说:“咱们这里谁是吃过猴儿尿的,别在这儿装没事人。”薛姨妈也笑着说:“笑话不在于好不好,只要应景能让人发笑就行。”
说着,又击起了鼓,继续传梅的游戏。小丫头们一心想听凤姐儿说笑话,就悄悄地跟女先生们打好招呼,约定以咳嗽为信号。不一会儿,红梅传递了两轮,刚传到凤姐儿手里,小丫头们就故意咳嗽起来,女先生们便停下了击鼓。 众人见状,齐声笑道:“这下可抓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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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吃了酒,说个精彩的笑话,可别太逗人,免得笑得大家肠子都疼了。”凤姐儿思索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有一家子也是在过正月十五,全家一起赏灯吃酒,那场面可真是热闹非凡。祖婆婆、太婆婆、婆婆、媳妇、孙子媳妇、重孙子媳妇、亲孙子、侄孙子、重孙子、灰孙子,还有滴滴搭搭数不清的孙子,孙女儿、外孙女儿、姨表孙女儿、姑表孙女儿,……哎哟哟,真是好热闹啊!”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纷纷说道:“就听你在这儿耍贫嘴,也不知道你又要编排谁呢?”尤氏也笑着说:“你要是敢打趣我,我可撕你的嘴。”凤姐儿起身拍手笑道:“我费力说,你们却在这里打岔,我不说了。”贾母笑着说:“你快说,你快说,底下怎么样了?”
凤姐儿又想了想,接着笑道:“底下就是大家团团地坐了一屋子,吃了一夜的酒,然后就散了。”众人见她一本正经地说完了,却没有其他的话了,都愣愣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结果只觉得这个笑话平淡无味,有些扫兴。
史湘云盯着凤姐儿看了好一会儿。凤姐儿见状,笑嘻嘻地又说道:“那我再说一个过正月半的笑话。有几个人抬着一个房子那么大的炮仗,往城外走去准备燃放,这动静引来了上万的人跟着去瞧热闹。其中有一个急性子的人,等不及了,就偷偷地拿香把炮仗点着了。结果只听到‘噗哧’一声,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哄然大笑,然后就都散开了。抬炮仗的人呢,就在那儿抱怨卖炮仗的人,说炮仗做得不结实,还没等正式放就散了。”
史湘云听了,疑惑地问道:“难道那个点炮仗的人自己没听见响声吗?”凤姐儿一本正经地说:“这人本来就是个聋子。”众人听了,仔细一琢磨,恍然大悟,忍不住一起放声大笑起来。笑完之后,大家又想起凤姐儿之前那个没讲完的笑话,便追问她:“之前那个笑话怎么样了?也该说完呀。”凤姐儿把桌子一拍,佯怒道:“你们可真啰嗦,到了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六日,年也过完了,节也过完了,我光看着人们忙着收拾东西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后面的事儿呀。”众人听了,又一次被逗得大笑起来。
凤姐儿看了看外面,笑着说:“现在外面都已经四更天了,依我看,老祖宗也累了,咱们也该像‘聋子放炮仗——散了’一样,各自回去休息啦。”尤氏等人用手帕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凤姐儿说:“你这个家伙,就会耍贫嘴。”贾母也笑着说:“凤丫头真是越来越会说俏皮话了。”说着,又吩咐道:“既然她提到了炮仗,咱们也放些烟火,解解酒,凑凑热闹。” 贾蓉听到贾母的吩咐,赶忙出去,带着小厮们在院内安置好屏架,把烟火都摆放整齐,准备就绪。
这些烟火都是各地进贡来的,虽然个头不是特别大,但制作极其精巧,各种有趣的故事造型都有,还夹杂着各色的花炮。林黛玉身体娇弱,受不了那噼里啪啦的声响,贾母便慈爱地把她搂在怀里。薛姨妈则搂着湘云,湘云满不在乎地笑道:“我可不怕。”宝钗等人笑着打趣道:“她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