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

所以这些都不是正当的死法。”袭人说:“忠臣良将,是出于不得已才选择赴死的。”宝玉说:“那些武将不过是凭借一时的血气之勇,缺乏谋略,自己无能才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吗!那文官更比不上武将了,他们读了几句书,就自以为了不起,要是朝廷稍有瑕疵,他们就胡乱弹劾、进谏,只顾着邀取忠烈的名声,一股浊气涌上心头,立刻就拼死进谏,这难道也是不得已吗!要知道,朝廷是受命于天的,如果君主不圣明、不仁德,上天也绝不会把这天下的重任交给他。所以那些死的人都是为了沽名钓誉,根本不懂得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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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我此时要是真有造化,就该在此时死去,趁你们都在我身边,我死了之后,要是能让你们为我流的眼泪汇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连鸦雀都到不了的幽僻之处,让我的尸首随风消散,从此不再托生为人,那我就算是死得恰逢其时了。”袭人突然听到宝玉说出这些疯话,赶忙说自己困了,不再理会他。宝玉这才合眼睡去,到了第二天,也就把这些事儿抛到脑后了。

有一天,宝玉因为在各处游玩都觉得腻烦了,便想起了《牡丹亭》的曲子。他自己看了两遍,还是觉得不尽兴,又听说梨香院的十二个女孩子中,小旦龄官唱得最好,于是特意走出角门去找她。到了梨香院,只见宝官和玉官都在院子里,他们看见宝玉来了,都笑嘻嘻地请他坐下。宝玉问道:“龄官一个人在哪里呢?”众人都告诉他说:“在她自己的房里呢。”

宝玉赶忙来到龄官的房间,只见龄官独自躺在枕头上,见他进来,丝毫没有动静。宝玉平日里和其他女孩子玩闹惯了,以为龄官也和别人一样,于是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下,又赔着笑脸央求她起来唱“袅晴丝”那一套曲子。没想到龄官见他坐下,急忙起身躲避,一脸严肃地说:“我嗓子哑了。前几天娘娘传我们进宫,我都还没唱呢。”宝玉见她坐正了身子,仔细一看,原来她就是那天在蔷薇花下用簪子划“蔷”字的那个女孩。

又看到这般被人嫌弃的情景,宝玉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待遇,不禁脸涨得通红,尴尬地走了出来。 宝官等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问宝玉缘由。宝玉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就出来了。宝官说:“你稍微等一等,蔷二爷来了让他去求龄官,她肯定会唱的。”宝玉听了,心里很是疑惑,问道:“蔷哥儿去哪里了?”宝官回答:“刚出去了,肯定又是龄官想要什么东西,他去想办法弄了。”宝玉听了,觉得很新奇,站了一会儿,果然看见贾蔷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个雀儿笼子,上面还扎着一个小戏台,笼子里有一只雀儿,他兴高采烈地往龄官的房间走去。贾蔷看到宝玉,只好停了下来。宝玉问他:“这是什么雀儿,会衔旗串戏台?”贾蔷笑着说:“这是个玉顶金豆。”

宝玉又问:“多少钱买的?”贾蔷说:“一两八钱银子。”一边说着,一边请宝玉坐下,自己则走进龄官的房间。 宝玉此时已经没了听曲子的心思,只想看看贾蔷和龄官会怎样。只见贾蔷进去后笑着说:“你起来,看看这个玩意儿。”龄官起身问是什么,贾蔷说:“买了只雀儿给你玩,省得你天天闷着不开心。我先玩给你看看。”说着,就拿了些谷子哄得那只雀儿在戏台上乱跳,还能衔着鬼脸旗帜。其他女孩子都笑着说“有趣”,只有龄官冷笑了两声,赌气又躺下睡觉了。贾蔷还一直赔着笑脸,问她好不好。

龄官说:“你们家把好好的人弄来,关在这个像牢房一样的地方学这些玩意儿还不够,你这会儿又弄个雀儿来,偏偏也做这些。你分明是弄它来打趣、嘲笑我们,还问我好不好。”贾蔷听了,顿时慌了起来,连忙赌咒发誓。又说:“今天我真是猪油蒙了心!花了一二两银子买它来,本来是想让你解闷的,没想到你会这么想。罢了,罢了,把它放生,也免了你的灾病。”说完,真的把雀儿放了,还把笼子也拆了。 龄官又说:“那雀儿虽然不如人,但它也有个老雀儿在窝里,你把它捉来弄这些玩意儿,你怎么忍心!今天我咳嗽咳出了两口血,太太叫了大夫来瞧,也没说替我仔细问问病情,你却弄这个来取笑我。偏偏我没人管没人理的,还偏偏生病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贾蔷赶忙说:“昨天晚上我问了大夫,他说没什么大碍。他说吃两剂药,过两天再看看。谁知道今天又吐血了。我这就去请他来。”说完,就要去请大夫。龄官又叫道:“站住,这么大的日头,你赌气去请了来我也不看。”贾蔷听她这么说,只好又站住了。 宝玉看到这一幕,不禁愣住了,这才领会了龄官当初在蔷薇花下划“蔷”字的深意。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便悄悄转身走了。贾蔷一心都在龄官身上,也顾不上送他,倒是其他女孩子把宝玉送了出来。 宝玉一路上都在心里盘算着这件事,呆呆地回到怡红院,正好看见林黛玉和袭人正坐着说话。

宝玉一进来,就对着袭人长叹一口气,说道:“我昨晚说的话竟然错了,怪不得老爷说我是‘管窥蠡测’。昨晚我说你们的眼泪只会为我而流,这可就错了。我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眼泪。从现在起,每个人只能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眼泪罢了。”袭人昨晚不过是开个玩笑,早就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宝玉今天又提起来,便笑着说:“你可真是有些疯了。”宝玉默默地没有回应,从此他深刻领悟到人生的情缘各有定数,只是常常暗自伤怀“不知道将来为我洒泪送葬的人会是谁?”这些都是宝玉心中所想,也难以完全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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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林黛玉看到宝玉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又在哪里受了触动,也不便多问,于是对他说:“我刚才在舅母那里听说明天是薛姨妈的生日,让我顺便来问问你去不去。你打发个人去前面说一声。”宝玉说:“上回连大老爷的生日我都没去,这次我又去,万一碰见人多尴尬?我一概都不去。这么热的天,还要穿衣服,我不去姨妈应该也不会生气。”袭人赶忙说:“这是什么话?薛姨妈可和大老爷不一样。这里离得又近,还是亲戚,你不去她肯定会多想。你怕热,就清早去那里磕个头,喝杯茶再回来,这样也好看些。”

宝玉还没说话,黛玉便先笑着说:“就看在人家帮你赶蚊子的份上,你也该去走走。”宝玉不明白,急忙问:“怎么赶蚊子?”袭人就把昨天宝玉睡觉的时候没人作伴,宝姑娘坐了一会儿帮他赶蚊子的事说了出来。宝玉听了,赶忙说:“不该这样。我怎么就睡着了,真是亵渎了她。”又说:“明天我一定去。” 正说着,忽然看见史湘云穿戴得整整齐齐地走来告辞,说家里派人来接她回去。宝玉和林黛玉听说后,急忙站起来让座。史湘云也没坐下,宝玉和黛玉只好送她到前面。史湘云眼泪汪汪的,看到家里人在跟前,又不敢太过委屈。不一会儿薛宝钗也赶来了,大家更觉得难舍难分。

还是宝钗心里明白,如果史湘云的家人回去告诉她婶娘,等她回家后可能会受气,于是反倒催她快走。众人把史湘云送到二门前,宝玉还要往外送,被史湘云拦住了。过了一会儿,史湘云又把宝玉叫到跟前,悄悄地嘱咐道:“就算老太太想不起我来,你也时常提一提,打发人来接我。”宝玉连连答应。看着史湘云上了车离开,大家才回到屋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