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至越连忙拉住她“不可!此番主子断后,已是自顾不暇,三娘去了反而成了主子的掣肘。”
沈玉荷心中急如火焚,明知他说得是对,却又无法即刻做出这个决定。
纠结片刻,沈玉荷还是让人放了马,带着百余人往春州去。
山中阴冷,加上这样的时节,风仿佛刀子一般直往骨子里戳。
卢文昭跟着众人,走得踉踉跄跄,脸色煞白。
卫亦舒亦是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腹痛得厉害。
眼见如此,沈玉荷不得不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歇息。
一坐下,沈玉荷就看向了卫亦舒,“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直接送你去春州。”
卫亦舒闭上眼不答,沈玉荷便转过头自己气恼去了。
许至越忙碌得厉害,一面生火,一面寻来取暖的衣物来。
沈玉荷冷眼看着,见他殷切至此,到底说不出什么来。
“许至越,明日你带嫂嫂先行离开。”
众人各自散开,有的要夜巡,有的要捡柴生火,有的睡在各角。
许至越环顾四周,见无人留意,便小声道“您得和我一块去。”
沈玉荷看向卫亦舒,神色复杂,“我不能舍下阿兄,你不必再劝我。”
许至越沉思片刻,只能说是。
沈玉荷这才对上卫亦舒,“我真心把你当作我的姊姊,当作嫂嫂,你去了春州,不要还像在宛南一样天真。”
卫亦舒看向它,她脸上尚有干涸了血渍,一双眼眸清亮有神。
“争权夺利,本来就是舍身为棋子,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从前喜爱你是真,后来不喜你也是真。”
“但为了我阿兄,你要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卫亦舒看着她,没有说话。
沈玉荷却自顾移开视线,看向了一旁的卢文昭。
面具早已在奔波中丢失了。
暖黄的火焰跳跃在他的面容上,将他的神情更添了几分柔和可怜。
“许至越,你明日带上卢文昭,有他在,可以扰乱卢家那对父子的视线。”
卫亦舒看着火,听她一句一句的安排着,便抬头看向了卢文昭。
他好像总是这样,淡然文雅,即便生死握在了别人手里,也依旧平和从容。
沈玉荷才吩咐好,忽然见一个人影从远处过来,窸窸窣窣的,在这深山密林中,诡异得叫人头皮发麻。
沈玉荷拔了剑,盯着那个人影,站在最前面的兵士有些手抖,一面看一面抖着腿,“站住!”
来人立马住了脚,然后道“女郎,是我,如意!”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卫亦舒便立刻走上去,等她寻到人,沈玉荷也拿了火把来。
如意身上的衣裙满是被荆棘勾破了的划痕,脸上还有漆黑的灰,头发亦是散乱得如同鸟窝,不说话连男女都辨认不了。
沈玉荷环顾四周,又命人去查看一番才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
卫亦舒忙将她上下看了,将她拉到火旁暖手。
“我不是叫你走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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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看着沈玉荷,如同炸毛的猫,紧紧盯着她,一面往卫亦舒身旁缩着。
“我求了沈大郎,求他先把我留下。”
卫亦舒蘧然眼眶一红,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你怎么这么傻。”
许至越对上沈玉荷询问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她这才静下来,坐在一旁,时不时拨动一下棍子,或是添一根柴。
如意找了大半天,才找到她,这一下恨不得把自己和她锁起来才好。
“女郎,你靠着我睡一睡吧。”
卫亦舒用袖子擦去了她脸上的灰尘,一面抚着她干裂的唇角“从前那么爱漂亮,还那么胆小,怎么就敢一个人跟过来!”
如意忍着眼泪勉强扯了些笑,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玉荷忽然道“这么远的路,这么密的林子,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她连路线都是新找的,虽然匆忙,来不及销毁痕迹,可是在这深山中,孤身一人过来还是极不现实的。
看着她审视的目光,如意低头道“沈大郎叫人把我送过来的,后来跟他走散了,我就自己听着声音往你们这边找来了。”
沈玉荷沉思着,也没有说什么。
如意不安的往卫亦舒身边靠了靠,“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让我们自己去春州。”
沈玉荷看了她片刻,没有说话。
卫亦舒紧紧握住她的手,试图依靠这点温暖将这长夜度过去。
熬了一夜,天光微亮,沈玉荷又再度带人启程。
许至越被吩咐背上了如意。
卫亦舒也是才看到她是光着脚挨了一夜,脚上满是血泡,大大小小的伤口从脚底蔓延到了小腿。
沈玉荷就直接吩咐了许至越。
一行人尽量往人烟稀少的小路走。
到了日上中天,几个人才觉得有了些暖意,舒坦了些。
沈玉荷依照原定的计划将她们交给许至越,又将跟随沈素洁的十个旧仆交给他。
“倘若我阿兄回不来,嫂嫂就劳烦你送去春州了。”
许至越跪拜在地,叩首道“请三娘放心,至越以性命担保,必定会护送娘子去春州!”
沈玉荷点点头,弯腰扶起他“多谢许先生。”
沈玉荷看向卫亦舒,却也终是点点头而已。
直到她离开了,卢文昭才收回了视线。
如意也是在这时,真正的认出来他。
十余人继续往前走,许至越背着如意,时不时要看一看卫亦舒。
见她脚下踉跄,便喊了人找了跟拐杖给她。
走得久了,脚下绵软舒适的鞋便成了刑具,卢文昭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伸手扶住她。
对上她诧异的目光,卢文昭也只是笑笑,而后就这么隔着衣袖掺着她。
“娘子再忍一忍。”
眼看越走越慢,许至越心中虽然焦急,但更多的,是对周遭的警惕,稍有风吹草动,他便疑心起来。
半天下来,他们皆是精疲力尽。
等到好容易挨到了城外,捡了个破庙的一侧歇脚。
如今天下大乱,莫说和尚,便是乞丐也是难得,但凡见了,几乎都被拉去充军,或是拉去服役去了。
许至越将她们安顿好,就坐在一旁揉着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