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房屋重建、粮食损失、过冬物资保障、迎接下次大雪肆虐……这些,无疑都需要横山乡党委、政府着手系统考虑并分别付诸实施。
与其说当前工作只是不让百姓受困,不如说是抗灾战役的枪声才刚刚响起。
江宁深切地知道,只有赢得自己出任党委书记以来的首场战役,才能获得横山干部群众真正的认可,也才有机会等到来年开春之后,启动建设横山村级公路建设,最后向嘉州县委、县政府交上一份满意答卷。
嘿嘿,说白点,这样才能戴稳这顶党委书记帽子。
江宁嘴角轻轻上扬,露出自嘲的笑容,随后起身跳下石苞,在蹲下的同时抓了一把积雪,喂进嘴里,站直身子,任雪慢慢融化润过喉咙,方才举步走向桉树村。
小主,
桉树村,顾名思义,这里盛产桉树。
可以说,除了梯田和小块耕地之外,漫山遍野均是密密麻麻的桉树,并不怎么长出枝丫的树干高达六丈有余,高低错落地站在雪雾中,尽显荒凉与寂寥。
江宁穿过一片桉树林,朝着前方偶尔亮起手电光点的地方疾步而行,时不时侧身躲避桉树上掉落的雪块。
来到最近那家垮塌房屋面前,党委书记挤进人群,看见夷为平地的宅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房屋残骸,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浅薄积雪。
村支书苏越文过来打招呼,随后介绍道:“这家子早在五六年前已经举家外出打工,家中无人居住,自然房屋失修,房梁不断腐朽,很容易垮塌。年前我亲自联系过房屋主人,可惜留下的程控电话号码是空号。”
“像这样的房屋,桉树村共计二十一家,目前倒塌了八家,现在,我们恼火之处在于房屋主人不在,部分还有用处的木料、石板等建筑材料,很容易被人搬走,需要有人照看。”
“唉,江书记,您知道的,现在哪里还能安排出人手呀?”
江宁蹙眉道:“所幸房屋垮塌时,并无人路过,不至于出现人员伤亡,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无人看守问题,我想这样行不行?”
“包含这家在内的无人在家的八户垮塌农户,组织人手将其堆砌成一堆,并用花胶布盖上,让不远处的邻居家帮忙看住。同时,要教育其他村民遵纪守法,一旦发生侵害他人财务,一律严惩。”
苏越文叹息道:“只有这样了。”
随后,江宁留下两名群众摆弄房屋残骸,继续带着乡干部和二三十号桉树村群众,赶赴其他雪灾事故现场。
就这样,一个地方留下两三个人不等,来到那户孤寡老人家时,江宁身边只剩下苏越战和苏越文二人。
好在村支书苏越文早在事发当时,就将孤寡老人苏老汉转移去了村公所暂时住下,只留下眼前一片断壁残垣,依然触目惊心。
江宁蹲下身子,双手抱头,用无比凄惶的口音含含糊糊说道:“要是苏老汉被砸死在家中,那该是怎样的人间悲剧啊!”
此时天光早已大现,雪花仍然簌簌落下,如同天女散花般洒落在年轻党委书记身上。
苏越战瞧着头发蓬乱、胡茬横生的党委书记,仿佛觉得他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不由鼻翼发酸,于是偷偷擦擦眼眶,轻声道:“江书记,别难过,一切都还好。”
江宁站起身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哽咽道:“是啊,一切都还来得及!苏主任,你马上联系苏绣、罗新闻,让尤二姐继续组织施工队伍,今日入驻桉树村,迅速开展灾后重建工作,以最快速度建设农房。”
“还有,待会儿我们去看看苏老汉,听取他本人意见,重建农房如何修缮才好,若希望按原样建设,乡党委政府也答应。”
“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心中唯一念想便是这三间祖传老屋,算是命根子啊!我们再困难,也要想办法满足老人家的愿望。越文支书,你要做好群众工作,这个特殊政策只针对孤寡老人。”
苏越文重重点头,感动得无以复加,悲戚道:“江书记,苏主任,你俩可能还不知道,苏老汉家是光荣之家,家中唯一儿子送去了部队,驻守边防,五年前被流弹击中牺牲了,前年老伴又去世了,只留下老人尚还健在。”
“啊!”二人大惊失色。
苏越战两眼呆滞,嘴上喃喃道:“我只听我父亲闲聊说起过,没想到这个人便是苏老汉。他在听到儿子牺牲的噩耗时,没有放声大哭,而是仰头大笑,神情激动地说,我儿是好儿郎啊,为国捐躯,值了!”
江宁颤声道:“这样的老人,就该党委政府养着!”
苏越文低声道:“在老伴还在世时,苏老汉坚决不纳入低保户,直到老伴去世,加之自己无力做农户,最后才勉强同意评为低保户。”
江宁仰头望雪,朗声道:“苏老汉是横山的好乡亲呐!”
随后,三人开始清理宅基地。
年过五十的村支书苏越文看到党委书记江宁与村中年轻人一样,担抬扛等下力活儿样样都行,顿生佩服之心,暗暗赞许。
关键是,这家伙一身糊弄得稀脏,却毫不讲究,依然像个庄稼汉子忙着干活儿,哪里还有半点乡镇党委书记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