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良摇头,他只觉得连医生心思很深,难以捉摸。倒不是难相处的。他满心满眼都是云思末,只要云思末开开心心,他也很和善。
“他出生的时候就没气了。”四十多年前,他不到二十岁,跟着他的师傅接了一个寻找古楼兰遗址的任务。他们一行十九个人,加上连墨白的妈妈和奶奶。二十一个人,四辆车。当时她怀着连墨白,七个月,执意跟他们一起进沙漠。
进沙漠的第二天,他们就偏离了原定的路线。没有地图,只是凭着本能在走,像中了邪一样。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们进沙漠的第七天,终于找到了古楼兰遗址,除了遗址,还找到了一口水井。”
“沙漠里有水井?”
林阮明看了杜良一眼,“当时我们已经断水两天了。”他们贪婪的喝着水井里的水,喝完之后才发现,那些水是红的。血红的,带着血液特有的腥甜。“那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古楼兰遗址,而是一个古战场。”遍布尸骸的古战场,尸横遍野,肉骨成泥。
不等他们反应,天就黑了。先是大风,黄沙翻卷,继而就是一层又一层的暴雷。“像妖怪渡劫一样。”当时他以为他会死在那里。他趴在地下,眼睁睁看着一同进沙漠的合作者,一个个被劈成肉泥。血液四溅,很快就糊满了他全身。
暴雷之后,连墨白出生了。“灰白色的皮肤,皮肤很薄,血管都能看清楚,红黑交错,没有呼吸。身上还有朱红色的符篆,当时的颜色还没有那么深,就是浅浅一层。”这次他回来,发现连墨白身上的朱红色符篆印记好像又深了,像是从皮肤中洇出的血。并且,它们好像长了。几年前连墨白去缅甸,脖子上还没有,这次再见面,已经爬到了喉结下。“我们去了十九个人,加上连墨白的妈妈奶奶,可回来的只有四个人。”连墨白的妈妈、奶奶,他和他的师傅。她们说,他们的命够硬。
“他出生时明明没有呼吸,我亲自检查过的,可是第二天,他活了。”他只是睡了一觉,那个出生就没有呼吸的孩子活过来了。“我问我师傅,他只是告诉我,一定要离连家这个孩子远一点,他太邪了。”
杜良眨眨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晁千也眨眨眼。“明叔,我和墨白从小玩到大,你别胡说。”跟讲惊悚故事一样。“我六七岁就认识墨白了,他除了皮肤奇怪点,瞳孔颜色奇怪点,其他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大概是基因出了什么问题。真要说起奇怪,H区的肉老板更奇怪。
“我们都认识好多年了,墨白除了有点反社会,其他没什么。”他的自控力极强,看重的东西也不多。只要别惹他,别碰了他的东西,他还是很和颜悦色的。
杨三的病房与林二谦的病房在同一层,七七葬礼那天,他转到了这里,为了他的安全。
他躺在床上画着画,一本素描本,只有一个人,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男人在阴影里,看不清脸。只在低下的头时,被头发遮盖的枕骨下头皮上,隐约能看到纹身图案。
那是一个又一个的泪滴。泪滴图案,起源于美国芝加哥的黑帮,纹在角下方的,代表曾经杀人。一个泪滴就是一个条命,这张图画上,警察颈后的泪滴,四排。
杨三将画撕下,“兰蕴,帮我送去警局。”
兰蕴接过画,看了看他,点点头。她眼中藏着担心。“老公……”她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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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去警局之后,你就和爸妈去新加坡,江鹤卿已经安排好了。”他喜欢兰蕴,却达不到爱。兰蕴不过是在刚好的时候遇到了他,他也在刚好的时间救了她。他跟兰蕴结婚,不过是他觉得,他应该结婚了。这样,才不会让七七担心他。“不用担心,那张卡里的钱,谁也动不了,足够你们生活。”
“老公,我不走。”她坐在床边,握着杨三的手,垂然欲泣,“老公,你去自首好不好,我一定会等你的。你不要这样,我真的害怕。”
杨三抽回手,神色微冷,“你怎么就认定了我一定犯罪了呢?就因为我曾经坐过牢吗?”唇角噙着的笑,挂上了自嘲,随后又很快放下。“时间不早了,快点去吧。等这边的事了了,我就去找你们。”
天黑之前,兰蕴到了警局,她没有找到她熟悉的全队,将画给了警卫老李。老李拿着画,先去了重案组,除了值班的小崔没人在。然后直接去了局长办公室。
老李将画交给樊局,樊局刚看了一眼,他的妻子就来了。他与妻子是在美国相识的。当时他被外派去美国学习两年,在这期间,他在犯罪心理课上结识了妻子。他们回国之后就结婚了,调来G区后,才知晓区长就是他的大舅哥。
“忙完了吗?”她四十多岁,端庄秀气。
樊局长将画反扣,“忙完了。”他走上前,对妻子笑道,“以前让你来接我你都不肯,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还不是怕你忙着忙着把时间忘了。”她娇笑着,自然的挽上樊局长的手臂,“可以走了吗?”
“可以。”樊局长拿起挂在一旁的外套,没有着急穿上,挂在手臂上,拥着妻子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将门锁上。
晚十点半,警局的保洁阿姨打扫卫生,她们用腰间的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窗户没关,门开后透风,反扣在桌子上的画被吹落,转了一圈后,落到了垃圾桶旁边。
“阿姨,这么晚了还不走?”谷新一加完班,将一些需要打印的文件打印了出来,送去莫戕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到阿姨正在局长的办公室收拾垃圾。
“干完就走了。”她一手拿着垃圾桶,一手则是握了一团废纸。
“这是什么废纸,阿姨,你得小心点,要是把文件什么扔了,樊局长饶不了你。”警局的保洁工作很轻松,待遇也很好。她们都是花了钱,托了关系,才能进来的。
阿姨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废纸,也有些担心,“都是垃圾桶里的,应该是不要的吧。”
“要不你明天等樊局来再打扫吧。”随便进樊局办公室,樊局知道了该生气了。她们为了节省时间与功夫,总是喜欢用备用钥匙开门,在下班前就把第二天的活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