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并不是很清楚钟笑的背景与钟家有着怎样的恩怨。可听钟育的口吻,分明他对钟笑有着不死不休的想法。无怪乎钟笑逼不得已,最后敢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在广平县击鼓鸣冤。
只可惜这广平县县令乃是出自钟知府门下。此举无异于羊入虎口。到头来反倒将自己栽了进去。冤屈未曾诉出,自己却丧了命。实在是可悲,可叹。
“所以……公子打算在半路上借钟小姐病重,将其毒死。”
“不错。”钟育很满意玉竹这一点就通的脑子。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口,随后微微一笑:“既然老爷子心慈手软下不去手,便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她总归是要死的,又何必计较死法。不光是她,她曾经闺楼之中的丫鬟仆人,一个都跑不了。”
他虽说的平平淡淡,可语气中那浓烈的杀意却让玉竹感觉浑身不自在。
“说起来,她还得谢谢我。黄泉路上有丫鬟仆人伺候着,总好过她那死鬼娘亲——以发覆面,以糠塞口。就是落入阴曹地府,也无处伸冤。”
说到此,钟育话锋一转,问道:“竹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
玉竹抬起头,迎上钟育的目光。微弱的烛光下,原本还充满柔情的眼神,转眼间竟变得凛冽如锋,让人望而生畏。
“公子,我……呃。”玉竹刚要开口,忽觉得自己小腹一阵剧痛。她捂着肚子,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发现痛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钟育仍旧是搂着她,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任由玉竹脸庞因疼痛扭曲成何等模样,他也不为所动。
“一肚子的心里话,便是对大同我也未曾告知。如今跟你说出来我心里也舒坦许多。不管如何,我总归谢谢你,竹儿。”
“公子——我好疼。”玉竹痛不欲生,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出,滴落在地上。她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死死地抓着钟育的衣襟。指甲将钟育的衣襟硬生生的给抓破,露出他里面雪白的里衣。
钟育轻声叹道:“你也不要怪我。本来此事应由大同去做。可大同自幼追随与我,多年来的主仆情谊我实在下不去手。思来想去只能委屈你了。至于我答允你的条件,这钟家二夫人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你死后仍会将你风风光光的大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玉竹嘴角抽搐了几下,嘴里发出难听的“嗬嗬”声。她想自嘲一笑,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
她自己的的确确是个笑话。从头到尾她只是一枚棋子。一枚被遗弃了的弃子。她幻想自己将来可以飞黄腾达,出人头地。也曾幻想跟公子长相厮守,风花雪月。可当她好不容易织起的那场美梦,却还是被现实给无情的撕破。
钟育双目微阖,揽着怀中佳人不住颤抖的身躯。他没有再去看她,是心怀愧疚还是心虚,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能让她死在自己心爱人的怀里,也算是自己给她最后的怜悯吧。
房门被重重踢开,吹进来的风将屋内那唯一一根蜡烛给吹灭了。
钟育猛地睁开双眼,厉声喝骂道:“什么人!”
并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两道脚步声从屋外走了进来。然后在珠帘外停住。
钟育眯了眯眼,依稀看见两道人影在珠帘处站定。他站起身壮了壮胆子,冷声道:“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