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阳光正好,徐照朴躺在廊下犯懒,程夫人轻手轻脚绕到他身后,正想出手挠他痒痒,却被徐照朴先一把抓住,捞在怀里,睁眼哈哈大笑:“夫人今日又用了百合香,还没进院子我就闻到了。”
程夫人挣脱开,在他脸上不轻不重扇了一巴掌:“浑说什么,老不羞的。你姑娘禁足在家,你跟大郎倒好,一个两个的也不见心急,你在这里睡觉,一大早儿我也让人抓了退仪问了,那家伙也在自己院里舞枪弄棒。”
徐照朴嘿嘿一笑,轻轻拍了拍程夫人的肩膀:“我是一个武夫,离了战场便派不上用场,圣人让我歇两天也好嘛,又没事情做。”
“今日是……”程夫人叹了口气,哀戚道,“今日不是沈姮殷出嫁么。”
“沈姮殷?是谁……”徐照朴一脸懵,又一拍脑袋,赶紧压低了声音,“那二郎呢?他今早出去可有什么异样?”
程夫人摇摇头:“他跟个没事人儿似的,我想这么久了,他应该也早过了伤心劲了,不过还是让人盯了他一路,直到他进了府衙才回来的。”
“哦哦,多亏娘子了。”徐照朴放下心来,不好意思道,“虽说请帖早就送来了,不过最近这事儿一闹,我竟然给忘了。我和大郎不好出门,劳烦娘子替我们跑一趟,吃吃酒了。”
“用得着你说。”程夫人推开他,站起来抖了抖裙子,“虽说有太阳,天气还是冷,仔细你那老寒腿,也不让人拿条毯子盖盖。”
被这么一说,徐照朴才觉得膝盖确实有些不得力,这会儿阳光已有些照不到廊下了,赶紧扶着栏杆爬起来。
“是该注意、是该注意。”
“你自己看着点儿。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我不好大张旗鼓地去,不过晚上吃酒还是要露脸的,我这就准备准备过去了,你们爷们儿两个看家,等二郎了记得盯着点,有什么不对了也开导开导。”
乐滋滋把程夫人送走了,徐照朴溜达过去找徐光舟,这么冷的天,徐光舟耍枪愣是耍得浑身冒汗,热气透过衣服蒸腾而出。
他一停,退仪便拿了件大氅上前给他披上。
“阿爷怎么来了。”
“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徐照朴在一旁坐下,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膝盖上,抓过徐光舟的酒葫芦晃了晃,又打开闻闻,然后仰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看守靖王府的禁军我去打过招呼了,三娘要是缺啥的尽管让人出来买,没人拦着。”
“嗯。那一拨人的顶头长官是郑将军,本也不会太为难。”
“瞧你。”徐照朴朝那杆枪抬了抬下巴,“你娘还说呢,咱爷两个谁也不上心。要我说,圆圆自有应对,咱就思过两天,本也帮不上忙。”
“这才半日呢。若无对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徐光舟提着枪,长臂一伸,将长枪掷在几丈开外,“阿爷可有办法将铁骑兵调出大营?”
“铁骑兵?不可不可。”徐照朴连忙摆手,“且不说铁骑兵个个精锐,每个人在军营里都是出名的,少了哪个都有人要问,再说那玄甲、披了铁甲的战马,你要怎么带?”
“嗯……那我自己想想办法。”徐光舟低下头,自顾自就开始琢磨起来。
徐照朴差点一口气噎到,指着他,半天骂不出一个字。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浑身正经得严丝合缝的儿子,干起叛逆谋反的事儿能这么气人?
铁骑兵最初就是初代忠勇侯培养的私兵,后因为战场上屡战屡胜,许多人慕名而来投奔,便慢慢壮大,后来皇帝们就时常借调,也是想将其纳入囊中,又忌惮忠勇侯在军中的声望,故而只是让放在大营里,经常作为朝廷的主力军出征。
这么一想……这一代代祖宗们明显是死死把着铁骑兵不愿意将权力出让,臣可忠不可死忠,刀柄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
徐照朴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跟赵文晟出生入死,要说在他活着时,自己的义已经尽了,没有丝毫对不起他,别让祖宗的脸丢在他徐子素身上了,真是险些被兄弟义气给误了。
……
“哎哟,程夫人。”
一到张府,便碰上王夫人,程夫人倒是颇为意外。
“前阵子你不是跟着王将军去西北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二人均是武将之妻,王夫人性子直,一来二去,关系就亲近了。
“哎哟,你这说的。不是你那侄女儿要生了么?我紧赶慢赶地回来了,就昨天夜里,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看我这累得,眼睛下面乌黑的!况且……”王夫人压低声音,“听闻你家最近出了点事儿,我想来看看,也不好上门,怕再牵连你们家,就算了。今日巧了,倒碰上你了。”
“多亏你替我考虑了。”程夫人跟她挽着手,二人一同往里走去,“张将军跟侯爷也是好些年交情,我肯定得来的。淑婉怎么样?我瞧日子快了,也不敢去打扰。”
不问还好,一问,王夫人眉毛立刻要飞到鬓角了,呲着个大牙就道:“那还用说!茂咸那死小子还没回来,我那是里里外外加了一倍的下人盯着淑婉,生怕出了点问题。她把自己养得也好,白白胖胖的,我可跟你说,产婆看过了,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