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各司其职,禀报完要事后,殷淮安看了一眼文臣之首的何相,便出列请旨赐婚。
高堂之上的天子面无表情,审视的目光落在堂下请旨之人身上。
“朕记得你爱妻过世不足一年,你现在——”
“圣上,”何相出言打断,“殷将军和小女两心相悦已久,还请圣上赐婚于二人。”
良久无言,天子捏紧手中的串珠,终是缓慢吐气,说道:“那朕答允你二人便是。”
朝中自然有洞若观火之人,看得出来圣上对这门婚事不满意。也是,殷家叔侄本来就功高震主,现在又与文臣之首结为姻亲,只怕这慕容一族的天下要另移他人了。
心中喟叹,这种动摇天下的事情,不是他等小臣可以掺和其中的。
散了朝,何相邀殷淮安和殷文钊去府中小坐,商谈娶亲事宜。殷淮安表明一切妥帖,只等择个吉日将聘礼送来。
三人商量下日子,又说了会儿话,殷文钊、殷淮安才离去。
殷淮安刚回府邸,楼汛前来复命:“将军,我从王府取回些旧物,搁在殿内。”
殷淮安“嗯”了一声。
“今日太医又去王府了,说是元亲王夫人不好。”
殷淮安一顿,颔首:“知道了。”
“将军要去听音阁吗?”楼汛大着胆子问。
殷淮安在廊下止步,回过身,似笑非笑道:“怎么?”
楼汛上前请罪:“将军赎罪,属下只是觉得将军有些不似寻常,怕会误事。”
殷淮安睨他一眼,淡然道:“我看也不必等雪化之日了,午后就将她移到别院,拨一个小丫头过去伺候。”
小主,
“是。”
“那些旧物你送过去吧。”
“属下领命。”
主仆二人回到汀雨殿,殷淮安在房中转了一圈,不觉有些哀叹。不日,这里就是他和另外一个女子的婚房了。
而这房中关于秋月明的点点滴滴,终将随着时日渐长逐渐消散。
听雨阁内,慕容怀月午睡刚醒,就见云落带着一个小丫鬟候在榻边。
云落见她醒来,柔声道:“小姐起身洗漱吧,将军说过会儿小姐要搬去别院住了。这丫头叫弄玉,会跟随小姐去到别院伺候。”
云落说时,身旁叫做弄玉的小丫鬟手脚麻利地服侍着慕容怀月起身,果然十分伶俐。
慕容怀月刚醒,意识还懵着,直到家丁到听音阁搬东西她才清醒过来。略一犹豫,还是拉住在旁忙活的云落到一处没人在意的角落,小声问道:“淮安哪日娶亲?”
云落看着慕容怀月,猜不透她问这句话的想法,便敷衍过去:“快了。”
“……好吧。”
慕容怀月知道她不肯说,可能是怕自己做出什么事,毁了这门亲事。可她只是想在那天看一眼,仅仅只是看一眼。
心里揣着事儿,人也十分恍惚,慕容怀月就这么挪到别院去住了,而她身旁除了弄玉就无旁人了。
别院没有烧地龙,幸好有足够的炭取暖。弄玉利索地拾掇炭盆,慕容怀月蹲在她旁边,带着歉意说道:“抱歉,让你来别院服侍我,受苦了。”
弄玉起火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扭脸看她:“小姐为何这样说?这是弄玉应该做的。”
这下轮到慕容怀月讶异了,是啊,这是身为奴婢应该做的事情,她没必要心怀歉意。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心境和以往如此大相径庭。
慕容怀月起身,木木地在房中走了半圈,倏地,眼眶一热,两行清泪无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