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中,有大臣敏锐地察觉到殷淮安和那乐伎之间微妙的氛围,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乐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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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怎么觉得这乐伎眉眼之间有些像被废黜的安平公主呢?”一大臣向身边人小声说道。
“可别瞎说,让殷将军听到了可不好。”
“怕什么,殷将军的夫人过世快一年了,早该走出来了。再说了,我刚才来的时候在花园见到殷将军和何相的女儿一同赏花,怕不是好事将近呢。”
“当真?”
“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
宴席过半,慕容怀月的第三支筝曲也弹奏结束,她坐在凳子上,等着殷淮安开口是否允许她退席。
一杯烈酒下肚,殷淮安终于开口了,他一派和善地看向身边的大臣,说:“秋侍郎,叔叔这里的酒可是从西域带回来的,你可一定要喝个尽兴啊。”
“自然。”
殷淮安抬眼,懒懒指了一下乐伎:“给秋侍郎倒酒。”
慕容怀月愣了两秒,摘了义甲,缓慢起身走到秋侍郎身边,垂眼折腰斟酒。抬眼间和殷淮安视线相对,许是酒喝多了,那双丹凤眼微微泛红,如同云霞中最惑人的一抹,让人心悸。
只是尽管如此,那眼底的嘲弄还是让慕容怀月瑟缩了一下。
秋占品着美酒,兴致缺缺,也懒得去看身前的乐伎。
殷淮安将空了的酒盅一推,手指轻点桌面:“你就在这儿侍奉吧。”
屈辱满怀,慕容怀月忍着泪候在一侧斟酒侍奉。宴席依旧热闹,歌舞不停,贵客们也都尽情享受着美酒佳肴,无人在意一个乐伎。
“淮安,尝尝这些果子,从南洋进贡的,圣上赏了父亲好些呢。”何孝岚端着一个瑶盘,里头盛了些新鲜荔枝。
她将荔枝放在桌上,回自己座上,远远看着殷淮安。
殷淮安头也不抬:“剥些荔枝。”
慕容怀月放下酒壶,仔细剥了几个荔枝放在瓷碟里,殷淮安也不吃,一个劲儿的让她剥。
圆润剔透的荔枝肉躺在碟中甚是好看,殷淮安瞥了一眼,冷言:“端给秋侍郎。”
慕容怀月将荔枝奉上,秋占品尝了一颗,突然悲上心头:“以前秋儿去元亲王府,回来时高兴的和我说在王府吃到了稀奇的果子,便是荔枝。”
慕容怀月浑身血液被冻住一般,冰凉不已,大着胆子抬眼看向秋占,秋占两鬓花白,沉浸在悲痛中更显苍老。
一时间,慕容怀月突然有股强烈的冲动,她想跪在秋占面前,请求他的原谅。
可是放眼望去,来赴宴的人大多数她都认识,之前元亲王府举行宴会,这些人也都参加过。一旦在他们面前暴露身份,那会让她生不如死。
闭上眼,慢慢呼吸,想要忘掉一切。
兀自乱想的慕容怀月没发觉殷淮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隐忍怒气的殷淮安垂眸不悦:“倒酒。”
慕容怀月睁眼,匆匆拿起酒壶,忽地手上脱力,酒壶脱手砸向殷淮安——
丝竹声戛然而止,宴席上的宾客都看向他们:殷淮安脸色铁青,身上衣袍湿了一大片;而那做了错事的乐伎跪在殷淮安脚边,不敢抬头。
殷文钊示意舞伎退席,淡然道:“无事。淮安,去偏厅处理一下吧。”
“嗯。各位,失礼了。”殷淮安向众人欠身行礼,高高在上睨了一眼地上的人,阔步离开。慕容怀月低头跟在后面,出了正厅,四下无人才敢说话:“抱歉。”
声音太小,殷淮安没听清楚,停下脚步回头:“你说什么?”
慕容怀月一顿,抖着声音说道:“我说,抱歉。”
殷淮安也不做声,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看,须臾,突然笑了一声:“真是难得,还能从你嘴里听见‘抱歉’二字。”
廊下,二人静默相立,如果不了解内情的人远远看去,会不由感叹一句:郎才女貌。
只可惜,世上事向来令人猜不透。
殷淮安扭头去往偏厅,楼汛已经拿着一套新衣裳候着了,见自家主子进来,说道:“将军更衣吧。”
“你退下吧,让她来。”殷淮安向门外一指,楼汛看过去,慕容怀月正垂手立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