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狼窝,又入虎穴。饱受摧残的陈宁不是没想过一死了之,可近有染病在身的弟弟,远有衡州的抄家灭族之仇,她只能强忍着泪水坚持下来。
买下她的画舫见她并非完璧,于是便逼着她梳妆待客。可受尽凌辱的陈宁誓死不从,即便他们以重病的弟弟威胁,她也抱着姐弟同赴死的决心悍然拒绝。最后妈妈无奈之下,只得将他们卖给了三娘的飞燕阁。
三娘出身画舫却心存善念,见着苦命的姐弟并没有逼迫于陈宁。不仅发现了她琴乐上的天赋登场献艺,还找来许多名贵的药物帮助弟弟调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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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朵饱经风雨的花朵认为可以向阳而生之时,命运又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弟弟最终药石无功,离他而去了。伤心欲绝的陈宁数次欲跳河轻生,但都被三娘与船上的姐妹拦了下来。在她们劝解了三月有余之后,心灰意冷的陈宁仿佛接受了命运的摆布一般,开始每日一言不发的在船上抚着琴。
可自此以后,所有人再也没有见过她的笑脸。
直到半月前挚启突然出现在飞燕阁,陈宁才忆起那位在安仁县中救下自己姓名的恩人,灰暗了数年的人生终于有了一点色彩。
“其实你们陈家的仇早就报了,冯生到了衡州没多久便死在一处密地中,冯程也辞官归老了。”
听完陈宁七年的痛苦经历,挚启心中很不是滋味,只得将这则对她来说稍有安慰的消息说了出来。可是说到最后已经平静到淡然的陈宁听完并没有多开心,而是跪在地上朝着西面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父亲、母亲,你们的仇终于得报了!”
“你似乎并不开心?”挚启想起了三年前的安溪镇大火。
“若是在几年前初到建康时听闻这个消息,我一定会高兴得痛哭流涕,并且会想尽办法带着弟弟返回衡州。可如今我看透了。”
挚启没有打断陈宁,而是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淡淡的哀色。
“陈家空有宝物却无力相护,就算没有冯家,也会有马家、水家冒出来。这几年我对他们的恨意已经淡了,我最恨的是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像恩人一样成为高高在上的修行者。
若是我能有此天赋,何至于家破无处可依,何至于被人凌辱无力反抗,何至于眼睁睁的看着幼弟死在我面前,何至于沦落在这画舫中甘受命运拨弄!”
陈宁将这些年的所有苦楚都显露在这个世间仅剩的亲人前,越说情绪越激动,越说声音越大,最后竟然哭嚎着嘶吼起来。
眼看她脸色变幻不停,气息紊乱无序,似乎随时都会晕厥过去的样子。挚启强忍着体内伤痛,抬起手在她的脖颈间轻触让她睡了过去。
两人并排躺在这间船底舱房的阴暗角落里,只有挚启无奈的叹息声在黑暗中四处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