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部分为旧稿替代,白天应该会陆续更换为正文,上午去体检完回来开始码,公司终于放假了,这回半夜应该能补的上缺口了)
“德洛斯的年轻小伙子跟我们山脉的野猪一样,又凶狠又犟…”
老头撇着手中的烟叶,轻道:“我年轻那会儿,没入伍之前在北部城镇里随家里干屠户。那时还没犯上烟瘾,也没格兰之火那些破事,说起来总是什么都比现在好…”
他说着,将那隐于眉间的细眼睁大,“就是人心变了,惶惶不安。这些年变的不只是死掉了还会像潮水般涌出来的冒险家,很多时代的道德早就被神灵的执掌所握碎了。”
鲜腥味滋养回我的体躯,在热量的摄取中我不免也抬头看了老头一眼,似乎还是在为刺耳的道德那个单词而内心翻涌着。那种感觉说不上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很意外,从一个屠夫的口中能吐出这样的字眼来。
“那时我也不是一个好种。”老头抬起面目来轻缓道:“仗着天生的蛮力欺负其他家的孩子,惹是生非。我那得高血压暴毙的父亲把我领到了肉市之前,把到递给了我。”
我听着,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瞳孔扩张了一瞬。
“七岁时,”老头诡异地露出一口缺口黄牙,笑道:“我杀死严格意义上的一头猪,那还是在猪没有被绑起来的情况下,我要把它制住,然后顶着一个少年对刀刃的恐惧去下刀。”
“因为猪很能挣扎,我的手艺也不在行,往往想一刀解决,于是便会重重地劈。”
他的眼目黑洞洞的,如同一片深渊般吞噬着周边烛火的光色,再从他渐发激动的语句里战栗起来。
“没劈对血管,没劈中致死部位,越急反而越取不得成效。猪颈间动脉的血液为我所砍中后直接喷涌在我脸上的猪血,包括被我劈中了脸侧而更为暴怒地来咬我的那副扭曲的恐怖面目。”
“血,腥血味,血,越害怕也是全身都是…汗水、眼泪、以及血全部都凝固在脸上。我花了三十分钟的时间才彻底把猪杀死,其实也就是放光了血。但是那种令人绝望的恐怖,甚至出脱我父亲惩罚的本意,深深地凝固在了我的灵魂里……”
尽管他一向是那么说着,但语气却还是很僵硬。我微微偏过眼去看向他时,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居然还带着些许笑意。除却战场上的回忆,我竟完全沉浸在他所说的故事里,仿佛那动脉中的血同样也溅在我的身上一般。老头看着我有些苍白的面色,嘲笑道:“原以为屠夫和军人是差不多的人,怕是你见的死人堆还不够离奇么……”
“不一样。”我用可能发出的声音回答着。
屋中为窗所逸出的风并同着传达着寂静到来的楔子。
他啐了一口,骂道:“都是屠戮生命的存在,有什么不一样…”
我看着看守老头在灯火中掩去一般面容后的面色,只是极为稀疏地同这个季节的寒雾凝结成了极为锋利的那个成色。他静默着坐了下来,凭依着晚风遮盖着靠在了墙上。
低温,疾病以及嗜酒会杀死一个人,但孤独永远不会。每一个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人是多么脆弱易折的生物,出脱其中的刀刃枪火可以将他击倒,他人仇恨、嫉妒、怨毒的地狱惘若置身,终而还有自身的原因。
小领队凯洛性格易暴怒,死了。被降职的十夫长克罗迪奥优柔寡断,死了。文官麦迪文胆小,死了。第二支队小队长提尔金自欺欺人,死了。都死了。
那我是什么?我和那些尸体之间的区别、联系除去那一串冰冷的编号还有什么?
可是。
我的脑海中全然是老头在叙述这一切时那个平静而些乎想大笑的表情。尽管此刻看上去有七八十岁的他靠在墙边因为疲惫很快地睡了过去,打着不大不小声响的呼噜,像是老迈的呼吸道里塞了根玉米芯子一样,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刚刚神气活现地讲了一个恐怖故事的人。
我的手停止了发抖,将那碗鱼汤轻轻地放了下来。
脑中甚至回荡着只剩下那些话和想象出来的画面。
那个孩子右手拿着屠刀,左手被一只面目血肉模糊的猪头啃着完全无法挣脱。
他尖叫这想让左手挣脱开来,右手的屠刀在猪面目上深陷入的巨创中钻入,创裂出缺口,血肉与丑陋的猪头撕咬着,伴随着动脉在颈间破损而迸射出的鲜血,终而在低劣的放血技巧中沾满猪的污血,胜利者侥幸地喘息着同死者一起倒下。
那个场景像是诅咒一般在我的脑海中盘旋着,终而在没有温度的睡眠中化作尘湮。
一片黑暗。另一个世界的窗子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