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转身熄掉房中烛火,走回床榻后并未躺下,却只端坐床沿,闭目调息,待至再度睁眼,周围明显变得安静,来自大堂方向的热闹熙攘之声也已不见。
重新来到窗边,低头看去,借着柱顶灯笼光亮,可以见到后厨前边有个伙计在院里扫地,有另外一个伙计从厨房走出来,怀抱一个不大的瓦罐,路过扫地伙计时说了几句,而后继续朝客堂方向过去。
抱着罐的伙计还未完全走出视线范围,云泽却是眼尾一跳,几乎就在神经瞬间绷紧的同时,人已从窗边闪开,再定睛,赫然发现就在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板处,隐隐多了什么物件。
此时房中无有烛火照明,若非目力优胜,一时也无法察觉,但眼下的云泽当然不会贸然靠前,便仍站着,在一个深呼吸后,自说自话那般开口道:
“可是有友前来?何不出来一见?”
屋内安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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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屋子,位于客栈二层走道的尾端。
门开双扇,门后空间富余,是可以将门扇完全打开至贴墙,窗与门等宽并正对,进门往左是一方桌及四把圈椅,往右,是面朝左侧桌椅、贴墙放置的睡床,梳洗挂布的架子就在右侧窗边,整个屋子开阔简洁,除此几样必要,再无多余摆设,非说藏人躲避所在,除了梁上,也就只有床底了。
方才从窗边闪回床侧后,云泽便继续凝神运气,如此反复探查之下,倒也未有真个发现屋内有他人存在。
但,且不说此刻人在陌生地,吃饭时又碰上练家子的疑似刻意回避,单就今次的外出目的,就都由不得他不额外谨慎。
如此站定原地静待了三息,脚下再次一动。
这次转回窗下,终是看清多出的物件到底是什么。
竟是一支袖珍小箭,正斜着插在方才自己站的那个位置的地板上,而就着箭头楔进地板的角度,不难看出东西是从窗外飞进来的。
这屋的支摘窗,的确是在贺生黄昏离开后由云泽亲自动手打开的,此后便没再关起。
此刻光照不足,就地蹲下的云泽越看越觉着箭身似有古怪,但也未有贸然伸手去拔,稍一思索,返身取来擦脸的布巾,手腕一抖,就见这一甩一带,已将那支袖箭稳稳当当卷在布巾中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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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客栈并无半夜来客,店内除了偶听零星几声睡中咳响,再无异常响动。临近五更,开始在厨间堂内忙活的店伙计,擦椅摆桌也还尽量压着劲儿,就怕动静过大,扰了那些尚在酣睡深眠的客商。
随着鸡鸣天亮,二楼甲六屋内,平展在桌上的那块布巾,上边放着的,正是昨夜云泽收缴的袖珍小箭,至此终是看清全貌。
箭长一掌、铜制、尾部的羽毛,乍看暗红,实则白色羽毛沾了血,而箭身外边还裹了东西,是一张牛皮,除了用绳绕着捆了好几圈,还连着打了好几个死结。
牛皮不是规则裁边,裹着好几层,又加上捆绳带打结,弄得箭身凹凸鼓包的,也难怪昨夜云泽看着要觉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