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便在半路上逮住了司律。
被逮住的司律也很老实,乖巧认错,跟着司昀回去。
但吸取教训后,他再次趁着司昀不在,离家出走了。
从此司昀的日常工作便多了一项,和六岁的小侄孙斗智斗勇。
他也不觉得烦,反而有点乐在其中,小司律像一只聪明但撒手没的漂亮小狗,怪有意思的。
离家出走仿佛成了司律的周常任务,每周总要偷跑个好几次,时间不定,主要取决于司昀什么时候比较忙。
周常任务坚持了一年。
司律七岁那年,第不知道几次偷跑,而司昀因为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便让他成功跑回了家。
小司律担心家里其他人会通知太叔祖,于是避着所有人,溜到了母亲房间里躲着。
没曾想,他在衣柜里听到了父母商量着再生一个孩子。
父亲说,司昀叔祖和他们不是同一脉,司律跟在他身边弊大于利。
父亲说,司律天赋这样好,又有叔祖撑腰,以后肯定眼高于顶,连他这个父亲都使唤不动。
父亲说,但窥天机实在重要,他想要在虎视眈眈的兄弟中坐稳家主位置,便一定要抓稳窥天机这把好刀。
父亲说了很多很多。
抱着膝盖蜷缩在黑暗衣柜里的司律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在父亲口中不再是儿子。
而是窥天机。
司律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时,父亲已经有事离开了。
他摸出太叔祖送他的骨币,熟练地卜了一卦,算一算父母是不是真的打算再生一个孩子。
卦象告诉他,是。
司律其实并不排斥有弟弟妹妹,他无法接受的是,父母把他当成名为窥天机的刀,要再生一个孩子,取代他作为“儿子”的地位。
他们不再爱他了。
司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司家的,许久没再听到的杂音又回到了他脑海里,脑子里像是有一把刀从枕骨大孔斜着插进去,他稍微动一下,哪怕只是呼吸,都会让脑仁一阵阵刺痛。
他独自在路边走了一会儿,很快,司昀便开着车把他接走了。
车里还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分别叫韩轶和应拥雪,司律恍惚听到太叔祖和他说,应拥雪是他师妹,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父母打算再生一个儿子,太叔祖收了一个新徒弟,挺好的。
司律心想,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驾驶座上,一直分神观察司律的司昀问道:“怎么?知道你爸妈打算再生一个小孩了?”
“……嗯。”
“放心,再生一百个也威胁不到你,你会是司家唯一的继承人,以后你说的话比你父亲说的更重要。”
司律没有说话。
回到司昀的私宅后,司律便病倒了。
病得不算重,只是他心有郁结,司昀都费了点功夫,才让他身体恢复一点。
好不容易退烧的司律蜷缩在床上,听到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里,不用睁开眼睛看都知道是应拥雪在给他送牛奶。
应拥雪是个好小孩,司律感觉得出来,所以对她和韩轶都没什么意见。
只是还不太想搭理罢了。
送完牛奶的应拥雪很快便走了,房间里只剩司律缓慢的呼吸声。
安静了没一会儿,一道荒腔走板的琴音从楼下传到房间里。
司律烦得很,听了一会儿,忍不住一脚踹开被子,虚弱地喘着气儿,打开房门顺着声音走过去。
他看着正抱着琴扒拉琴弦的陌生小孩,冷漠道:“真难听。”
那个陌生小孩应当是客人的孩子,听到司律的声音后,一脸震惊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司律莫名觉得有些痛快,继续口出恶言:“我说,真难听,简直比装修打电钻还难听,放一只螃蟹在琴上爬,都比你弹得好听。”
小孩:“……”
小孩:“我揍死你!!!”
于是两人便打起来了。
——也不算真打,司律此时病还没好,身体虚弱,那个小孩一看就健康力壮,打不过的,他便只躲,没有动手。
不到一分钟,司昀和客人便迅速赶到,把他俩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