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德全低头回复,极其恭敬。
“瑶河现下的情况如何?”
洪范再问。
“现在江上有五股势力,包括小的在内有三个是伏波帮的前堂主自立门户,一个是北边青槐城的黑道魁首连义帮南下,一个是瑶河船帮的联合会。”
牛德全答道。
“所以你通过沈鸿寻我,是为什么?”
洪范问。
“回公子,外地来的帮派和抱团取暖的船帮小的都能应对,但我那两位曾经的兄弟背后各有依靠,一个是白家,一个是飞霞宗。”
牛德全答。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吞了他们,再搞出个伏波帮?”
洪范再问。
“洪公子说笑了。”
牛德全抹了把汗。
“为什么是说笑?”
“这,小的也是听说的,总督府不希望瑶河上下再如刘家在时那般铁板一块,所以大伙只是争个多少而非存亡,各自都有分寸。”
这番对奏过完,屋内一时没有人声。
洪范默然饮茶,打量了一会如坐针毡的牛德全,终于颔首。
“牛帮主,我听沈鸿说了,最近瑶河上几个帮派斗得厉害,你想要些银子收买人手,想要与掌武院的司武部攀上些关系,还想要些洗髓丹。”
他伸出三根手指。
“这些要求都不难,我都能给你。”
牛德全闻言难抑喜色,拱手放言:“多谢主公,属下必将肝脑涂地!”
洪范却一摆手。
“牛帮主,我不需要你肝脑涂地,也不用你忠心耿耿;我们之间是各取所需,或有上下分别,却没有主从情谊。”
他淡淡说着。
牛德全能感觉到对方从骨子里看不上黑道帮派,而且毫不掩饰这一点。
但他也无所谓。
新生的碧海帮现在需要的是靠山,而不是什么帮主尊严。
“我舍财助你,要换的是情报。”
洪范继续说道。
“以后西京有什么变化,你能给我事前报个苗头、事后说出个寅卯,那便不算辜负我了。”
“必不负公子所托!”
牛德全听到这里松了口气,大表忠心。
这时候他见洪范起身也赶忙跟着起来,正犹豫着想跪地磕个响头,却被无形气劲托住。
须臾一瞬,世界仿佛凝固。
炽热的火焰舔舐着牛德全的下颌,让他口干舌燥,被迫仰起头来注视洪范的双眸。
“我最后还有一番话……”
这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空洞模糊烧灼一切,似乎正说话的不是人,而是本源之火。
“西京不可能没有瑶河漕运,漕运不可能没有纷争;今后帮派间的事你自可按帮派规矩处理,朝日府乃至洪家不会有人给你添乱。”
“但牛德全,有些界限你须有数。”
“一旦让我知晓碧海帮有人碰了劫道、人口买卖、采生折割之类的事情,你便是对我有方才装出的十倍恭敬,我也会亲手摘了你的脑袋!”
仿佛是许久后,雷鸣般的喝令始终不散。
直到候在门外的沈鸿咳嗽一声,牛德全才颤抖着回过神来,见书房内无人也无火,只一盏油灯无声燃着,自己则维持着半跪不跪的姿势。
他强自定神,想倒杯茶润润口舌,却发现银壶中剩下的半壶水不知何时早已被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