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四。
卯时过半(早上六点多)。
洪范从深睡中醒来,听到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自剿灭拦江鬼后,他的修为越发精深,能够分辨出更细微的声音。
雨落在中庭的声音,均匀而低沉,有泥土的味道。
雨打在青瓦的声音,清脆且笃实,似扑面的湿气。
最近处在窗外。
屋檐上汇聚的水流,褪去雨的身份,飞泉般击在石板地面。
洪范一闭眼,鼻端便飘起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又想起横陈在段家庄的三十五具尸首。
他心知无法再睡,干脆起身,站到院中淋雨。
仰起头,睁着眼,思索。
乌云厚重如城,自中间透出一线光。
好似天裂。
雨水洗净全身,他有了结论。
【不是杀得太多,而是杀得不够。】
洪范心中一时明朗。
此时,刘婶端着早饭沿雨廊走入院子——金海的大部队二月初便回来了。
见到少爷淋雨,她没说什么,只是放下餐盘后,默默备好干净的衣服。
洪范回房更衣,吃完早饭。
旋即沈鸿来报,说是吕云师来了。
会客是在内书房。
两人分主客坐下。
“过了正月,西京的局面就倒转了。”
吕云师一坐下,就开始说话。
“伏波帮是刘家臂膀,自从顾佥事带队平了他们总舵,我们州部就相当于坐在靳子明这边。”
“再加上总督府得了真账本,许多刘家与沈家的铁杆都开始动摇了。”
“昨日,我也是听说,之前有人看到布政使的家宰半夜出入总督府……”
他喝了几杯茶,洋洋洒洒说了好多。
洪范最后只回了三个字。
“真巧啊。”
堂下一时沉默。
吕云师有些犹豫。
然而见到墙上挂着的中秋赏月图,他又有了决心。
“洪范,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吕云师语气肃然。
“你人都来了,话也问了,那便是很想讲。”
洪范回道。
吕云师闻言一愣,然后猛地喝干了茶水。
“五日前,我在沈家无诤园见到了敖知弦。”
他将话囫囵托出。
咔嚓一响。
是洪范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会不会是长得像?”
他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