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不需要武装押运,一切都按官盐的程序来,盐池军队派出驻军,地方官府发动徭役,拉到官盐的贩卖区域,卖给官盐的经销商。
这些买卖官盐的钱进了私人口袋,所以叫私盐。
那种自己煎土盐的盐商,官盐根本不怕跟他们竞争,官盐掌握最好的原材料产地,盐池围个圈,拿铁勺子舀就能舀出别人煎炼好几遍都提不出来的纯度。
甚至哪怕一起煎土盐,官府都能没成本地发动徭役、还拥有更好的提纯技术。
你私盐价格低、成色不好,我官盐成色好、价格更低,挤都挤死你。
问题是人家就拿跟你一样的官盐,用你一样的渠道,卖你一样的区域,跟你一样的价格,怎么打?
这才是朝廷要打击私盐的原因。
因为更往上的人动不了,只能对私盐贩子重拳出击。
元帅府只要有人,就同样也有这种风险。
但那是漫长时间以后了,至于眼下陕西遍地私盐的问题,刘承宗根本没打算管。
陕西在这几年乱成这个逼样儿,官盐吃不到,人老百姓从自家盐碱地煎点土盐吃吃,咋了嘛。
人之常情。
等他理顺盐务,确立盐引价格与官定盐价,自然就能将那些私煎盐作坊统统打垮。
实际上这会儿也没有大宗的私盐作坊,毕竟煎私盐、炼土硝最大的团伙,年前刚被他收入麾下。
就是活动于横山区域的满天星周清、混天星惠登相。
这俩是边军出身的王嘉胤旧部,好像有一种土寇传统,王嘉胤那会就盘踞河曲,逮着府谷县打。
周清跟惠登相也一样,避入横山山区,联结当地土寇,很快就从叛军转型成地域性匪帮。
靠山吃山,手下各个大队在山里立寨,煎盐熬硝、伐木贩材、制作鞭炮、绑票砸窑、开垦山地、围猎采药、劫掠商旅、抢夺军需……啥活儿都干。
他们煎炼的土盐土硝,不光够自己用,还贩入延绥镇和延安府,生意做得很大。
不过就是对延绥镇,缺乏信用,今天一个大队过来卖点东西,明天另一个大队过来把堡子劫掠一通。
没规矩。
眼下横山山区的百姓正在他们的协助下编户,为接下来归入延安府做准备。
至于他俩的兵马,元帅府也派去虎贲军官与羽林郎,押了一批缴获的明军制式装备。
目标是精简人马沙汰老弱、给他们整编出两个独立千总部。
在今年接下来的北征攻略中,刘承宗打算把他俩部署在延绥镇和宁夏镇相连的侧翼,作为渗透两镇的先锋军。
相较于元帅府的盐法,茶政要费劲得多。
毕竟刘承宗手握最大的青盐产地,而陕西的花马池盐城也在二道边墙之间,眼下是元帅府与宁夏镇之间的无主之地。
而茶政的问题在于,西北虽有一些地方种植茶叶,甚至在西安、渭南、宝鸡等地,还能产出品质极高的茶叶。
但产量太小了。
于元帅府而言,茶叶的品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产量。
现有茶叶,就连元帅府的正规军供应都时断时续,始终无法满足生活所需。
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乌斯藏、青海、天山、漠南等地数以三百万计的蒙番诸部。
因为刘承宗手下的元帅军,饮食结构非常接近汉地臆想中的游牧战士。
就是那种整天抱着马奶顿顿顿,奶酪、酥油、大肉吃不完的游牧贵族。
而实际上的游牧战士连姓都没有,跟牛羊马一样是封建贵族私有财产。
而且是地位远超牛羊,既能放牛羊,还能端着长矛去怼人的财产重要组成部分。
天下岂有财产吃财产的道理!
元帅府的茶叶潜在市场,甚至超过整个大明。
但尴尬的地方也就在这了。
即使是把大本营搬到西安府的刘承宗,表面上掌握了西北最大的制茶中心,特产是茯茶。
但这个制茶中心它,它种植最多的作物是棉花和粮食,一棵茶树都不栽。
被刘承宗任命为巡茶御史的三原人梁兴,也是盐商。
不过不同之处在于,梁兴不光在扬州有盐窝,还在泾阳有自己的茶号、招工开厂,买卖做的也不小。
如果说孙振生相较于商贾,更像是个里居士绅,那么梁兴就是个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