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轻咳了一声,声音微妙地穿插在凝固的气氛中。
事实证明,他的固执与强硬,并非不可撼动。在关乎兄长前程的天平上,他终究还是放下了姿态,面色的线条柔和了许多,甚至不自觉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
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吕伯渊忽然起身,拱了拱手。
“荣相,今日天色已晚,再耽搁恐怕误了文君用膳的时辰。她素来脾胃虚弱,耐不住饿,本官先行一步,送她回去。至于婚嫁诸事,在下明日会遣人过来详谈,还请二位海涵。”
三人中,父亲最不喜吕伯渊;或者说,深恶痛绝。
在他眼中,吕伯渊出身寒微,毫无风骨可言。全凭投机取巧,博得圣恩。加之其行事诡秘,不择手段,搅得朝堂上下人心浮动,有把持朝纲之嫌。不仅与荣家门不当户不对;亦是小人奸佞,不堪托付。
他们宿敌多年,积怨已久。如今吕伯渊独占鳌头,权倾一时。莫说翁婿,就是狭路相逢,也不愿点头。
若非圣意难违,他今日绝不会请他进来。
面对吕伯渊故意而为之的暗示,父亲脸色铁青,却又不好发作,只得也拱了拱手,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勉强:“那便劳烦吕相了。”
“告辞。”吕伯渊果断执起我的手,转身离开。
我随他起身,眼光余光瞥见父亲的脸。
他的怒火如同被巨石压住的野火,无法肆意燃烧,却也不甘熄灭。丝丝缕缕,盘旋而上,将他炙烤,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