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坐在亭子里晒太阳,她朝沈薇招招手,和颜悦色道:“来得正好,哀家有事与你商议。”
沈薇落座:“太后您说。”
太后道:“江南四季如春,风光极美。哀家已经在江南置了一处宅子,打算过几日南下,久居住江南。”
沈薇羡慕地心脏发酸。
她也想去江南享乐。
她明白,太后这是准备彻底退休了。
朝堂安稳,庆国后继有人,一切都平安顺遂。太后为家国操心了大半辈子,想要在江南颐养天年。
太后笑着拍了拍沈薇的手:“后宫交给你,哀家很放心。若是遇到难处,只管给哀家写信,天塌下来哀家给你撑着。”
沈薇鼻梁泛酸。
太后对她是真的很好。
以前太后偏袒沈薇,是想让沈薇当个“贤内助”,扶持辅佐李元景,养育皇子。后来相处时间久了,太后渐渐把沈薇当成亲生女儿。
哪怕太后一直知道沈薇心机深沉,处处算计,太后却也没有斥责。同为女人,太后知道女人的艰辛。
沈薇伏在太后膝上,闷闷地说:“多谢母后多年照拂。”
...
过两日,太后打着“去江南探望生病的九皇子”的借口,离开了燕京城。
沈薇照常管理后宫,眼下的日子风平浪静,朝廷安稳。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
开春,夜晚依旧寒凉。永宁宫寝殿内,芙蓉帐内的燥热褪去,沈薇浑身酸痛,脑袋挨着枕头准备进入梦乡。
李元景餍足,亲昵地揽着沈薇的腰,嗓音还带着慵懒沙哑:“薇薇,朕打算南下巡查军务,你随朕一路。”
沈薇脑海里的睡意骤然散去。
她睁开眼:“南巡?”
李元景笑道:“朕瞧你每日闷在宫里,带你去南方散心,也顺道去探望母后。”
沈薇垂眸思索片刻,无奈地摇头:“妾身倒想扔了一身的琐事,陪皇上南巡。可后宫琐事多,乐游明年的笄礼将至,哪能躲闲。”
李元景略感失望。
自从李承泰当了太子后,李元景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他想带沈薇南下游玩,体验寻常百姓的生活。
可惜,沈薇肩膀上的琐事繁多。
李元景叹气,低头在沈薇额前亲了亲:“也罢,朕带一些南方的新奇玩意儿给你。”
沈薇靠在李元景怀里,垂眸凝思。
天子南巡,也许是个机会...
于是沈薇故意用一种向往的语气说:“太后年前给我写信,说江南的水绿油油,城外河堤杨柳依依,鸟儿叫声也比燕京城好听。妾身常想,要是将来能去看看,也算死而无憾了...”
怅然的语气,宛如细细的小刀割在李元景心脏上。他低声道:“什么死而无憾,莫要说这话。”
沈薇挤出微笑:“妾身随口说的,皇上不必当真。”
夜色深深。
沈薇故意往李元景心里埋下“死而无憾”的种子,靠着李元景,陷入沉沉梦乡。
李元景却莫名地心神不宁,呼啸的夜风将窗棂吹得嘎吱作响,李元景迟迟难以入睡。
不久后,李元景离开燕京城,乘船南巡。他在南方各州巡查水务军务。
江南风光好,就像沈薇说的,到处绿油油,美不胜收。但是李元景看久了,再美的风景也变得索然无味。
李元景开始想念沈薇。
换做以前,李元景若是外出几日,沈薇一定会派宫人来照顾,送上一些贴身的物品。可这回实在奇怪,李元景在南方巡查多日,也没收到沈薇送来的物件儿。
李元景传给沈薇的书信,沈薇有回信,但内容过于简单,甚至还有些敷衍。
李元景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月后,李元景回归燕京城。一路上,李元景归心似箭。帝王的仪仗队沿着官道疾驰,黄昏时在驿站停靠。
李元景在驿站歇脚,驿站院墙外开满粉色蔷薇花,在金色夕阳里招摇。李元景站在楼上窗边,垂眸欣赏那一簇簇鲜艳美丽的蔷薇。
蓦地,他瞧见一个伙夫模样的白发老头走到蔷薇丛边,动作轻缓地摘下一朵蔷薇花,细致地把花刺给剔除。
“老婆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白发老头捧着花,走到驿站厨房。
正在切菜的白发厨娘放下菜刀:“哎哟,你又摘花!可别让驿站的贵人瞧见了,听说今日歇脚的是个特别大的贵人。”
白发老头笑道:“我们不偷不抢不干坏事,贵人又不会责难。来,给你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