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师兄?就送你到这吗?这离你家还有一段距离吧,我再……”
“不用!”
凌久时赶紧回绝,把住车门把手,抓住自己的书和包,颤巍巍的开车下去。
最近隆平有商会举办,许多外地人涌入,所以明明这个时候了,街上还是有很多人,很多车
凌久时下去,站在人烟中感受了一下活气,压下要吐个天翻地覆的不适,勉强笑道:
“没,没关系,这里已经到了,多谢师弟,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哦,这样啊”
程千里左看右看,好像很失望的说:
“那好吧,本来我有好几个师姐听见你成亲了,都拽着非要让我转述你媳妇啥样呢……唉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少年自说自话的笑起来:“那我走啦,师兄再见”
“再见”
凌久时摆摆手,看着程千里的车消失在黄昏将至的半抹残阳里,顿时弯腰吐出了两口浊气。
还好还好,命还在。
他拍了拍胸口,直起身子顺着人流进了镇口,刚走了两步,脸上就沾了些细雨。
凌久时抬头,雨滴就落在他脸上。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镇子隔着河岸两边都有灯笼点起来,微微雨丝漫天而落。
凌久时低下头,抱着包顺着街边往家走。
他今天没带伞,只能低着头快步走,期望雨别下大。
可事与愿违,雨还是越下越大。
满街的马车洋车乱窜,还有商铺叫卖,喧嚣的无法落脚,分明热闹。
可雨中的凌久时越走心中越凉。
他不知道他这么急着回来,算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阮澜烛会不会依然那么不听话的在门口等他回来。
万一他不会呢?
凌久时想。
万一他不会怎么办?
这么一想,心中的那些火苗,就突然一点点熄灭。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直以来都记得带伞的凌久时,突然忘了带伞,就被雨浇了个透。
他不该忘记带伞的。
从少时第一次没带伞被雨淋回家后,凌久时就这么告诉过自己。
他本该带伞,他本该记得带伞,是因为什么忘记了呢?
是因为今天出门时,那时隐时现的太阳,还是因为常年带伞,他已经开始厌烦。
还是,他已经习惯了有人在他旁边为他撑伞。
雨丝顺着凌久时的衣领钻进脖颈,从他的后背心顺滑而下,凉彻脊骨。
他在习惯自己身边有人关心他,这种习惯比毒药还可怕。
“喵……喵……”
一个微弱的猫叫声突然钻进凌久时的耳膜,他回过神,在雨中抱着书籍四下环顾。
却见街面中有个脏水坑,水坑边趴着湿漉漉一只小猫。
那只猫脏的连什么毛发都看不出来,眼睛也不知被什么糊住了,张着初生的嘴懵懂恐惧的叫喊。
身边人来人往,没人会去看脚下有没有什么东西在叫。
凌久时站在原地,突然走不动步。
雨中幼猫凄凄惨叫,突然被谁踢了一脚,噗通滚进了旁边的小水坑里。
如今这世道,人且自顾不暇,谁管得了一只流浪幼猫的生死?
我管,我能管,我可以救它。
凌久时想着,抓紧了手中的书,突然大步跑过去,手指迅速从污水中精准拎住那只小猫的脊背,将其抓起来搂到怀里。
滂沱大雨,街中心站着没带伞的一个人,抱着无人管的一只猫。
小猫张着嘴,瘦弱的爪子抓着凌久时的胸口衣服,还在慌张的发抖着叫喊。
“别怕别怕”
凌久时抬起手,替它遮住了一小片天,垂眸微微笑道: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凌凌!”
雨中突然传来声音,凌久时没反应过来,茫然抬头,却见人群深处,有个人撑伞逆流而来。
是阮澜烛。
他太着急了,撑着伞也没怎么遮住自己,光顾着找人,直奔凌久时而来。
“凌凌”
他终于跑到凌久时面前,伞罩住了凌久时和他怀中的小猫,俊朗苍白的脸微微蹙眉道
“我记得你没带伞,就想着到镇口接你,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你……”
凌久时定定的看着他,像傻了一样。
阮澜烛见情况不对,低声问:“凌凌,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阮澜烛”
凌久时还是看着他,手指攥着湿透的书,怀里抱着湿透的猫,连他这个人也是湿透的。
那些雨钻进他衣领里,还钻进他心里,又刺挠着眼睛,让眼眶发红,心中发酸。
他问:“阮澜烛,你来干什么?”
阮澜烛小心翼翼拨开他脸上黏着的发丝,半是无奈道:“我来接你回家啊,凌凌”
凌久时哦了一声,低下头,怀中小猫不知所以,喵呜着往他怀中深处钻。
小猫什么也不知道,只想找个温暖的,没雨的地方窝着。
最好有点食物饱肚,那就更好了。
“回家了”
凌久时低声说:“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