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把他从被子里拖出来,开了大衣橱,把他塞了进去。
紧接着,一阵阵急促的脚步自远而近,刀戈声大作,在他们的宾舍旁边爆发出凄厉的哭声,沈穆之的睡意全消,他听出来其中一个女声,是北苑的侍女绛仙。
脚步声渐渐靠近他们这一所宾舍,外面传来猛烈的踢门声,他听见爹爹去应门了,人声杂沓,呼喊声此起彼伏,似乎有人进过屋子,但没有停留。
沈穆之在衣橱里躲了很久,大约一个时辰后,迎宾馆又静了下来。
他大着胆子爬了出来,天色已经有点蒙蒙亮,爹爹不见踪影,应该是被闯入的那伙人抓走了。
他穿好衣服,把装有他们父子出门行走所需户牒文书路引的那个包袱背在身上,还放了几两散碎银子。
他朝北苑的方向走去,一路之上,横七竖八到处躺着尸体,他想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情,漫无目的地朝前走。
走到天都宗道士们的宾舍时,地上鲜血已经凝结,发散出刺鼻的血腥气,沈穆之发现七星真仙中的四个道士倒在血泊中,他跌跌撞撞往花园方向去,却发现太湖石下靠着一个人似乎还在动,是黄鹤道人,被魇住一样眼神发直,人也痴痴傻傻得,他用尽全身气力,把黄鹤拖进假山洞里,用力掐黄鹤的人中穴,黄鹤才悠悠醒来。
黄鹤告诉沈穆之,豫章王谋反事败,已经被朝廷捉拿了,他们必须马上逃出迎宾馆,他知道有一处湖面通向迎宾馆外面。
他们两个都吓得脚发软,互相搀扶着,悄悄摇着北苑花匠的小船,天光大亮前从湖面逃出了迎宾馆。
他们不敢上岸,小船停在湖岸边好几日,沈穆之还盼望着沈南坡能找到这里。
有一天下午,他们听到一群当地城里的老百姓说官兵把迎宾馆里的人都杀了,趁着豫章城还能进出,老百姓们举家出门避祸。
沈穆之觉得他爹凶多吉少,于是决定跟在这群人后面,进出城门的场面很混乱,他们两个蓬头垢面,没有遇到盘查,就混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