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只大鹰的尸体被寻获的当夜;中岳庙的别舍外,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蹑手蹑脚的翻过了外墙,又在举火执灯的巡夜卫士,交错而过的短暂片刻,迅速滑下墙头一头栽进了幽暗的树丛中。
但没有过多久,在中岳庙外黑暗森森的树林中,就再度亮起了点点闪烁的灯火;以及追逐叫喊的呼喝、犬吠声声。最终,当这一切都平息下来之后;一个灰头土脸之人,也被埋伏其中的卫士押回。
又过了半响之后,作为从行的太子妃裴氏,身边资深女官之一的掌正孙玉琇,也在宦者的前导之下,步入太子李弘安寝的后寝殿内。对着惟帐内沉睡的人影行礼后,手脚轻巧的放下一捧备换衣物。
然而,就在她拜谢转身的那一瞬间,却在引导宦者视线的盲区内,飞快的掏出一个小小纸包,将几枚宛若贴身熏香一般的丸子,在脚步不停的同时;眼疾手快的投入室内,青烟袅袅不绝的香炉中。
然而,当她走到了外间的殿门前,却冷不防被几名朱衣的东宫宿卫,被挡住了去路;不由脸色一变,倒退了几步。然而当她想要开口呵斥,就听见一个长长的叹息声:「孙掌正,怎么会是你呢?」
听到这个声音,宫装云鬓的孙玉琇,却是惊骇莫名的跌坐在了地上。随后,一身便装的太子李弘,在几名身穿明光甲、头戴抹额銮兜的卫士簇拥下;从寝殿专供近侍人员候命的偏室中,徐徐走出。
然而,他看着颓然跌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的孙玉琇,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愈发叹息;因为这位资深女官孙掌正,乃是跟随裴氏嫁入东宫的老人;更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孙真人,曾孙辈的侄女。
因此,在婚后多年期间,深的太子妃裴氏的信重;也因为做事稳妥、忠诚可靠,再加上家门渊源,不但文书娴熟,还通晓药理常识;而选为了内书院最初的几名教导之一。甚至裴妃还在近期暗示;
可由太子李弘将其临幸后,收纳为宫闱内人之一,也好分担一些裴氏承担的压力和诸多事务;只是他自觉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将此事搁置一段时间再做考虑。但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成为东宫内女干。
要知道,哪怕是奉命封岳嵩山,太子李弘身边饮食起居的一应之物,都是由太子妃裴氏,亲自带人往复检查和验证过的;尤其是贴身穿戴的备换衣物,更是裴妃亲手缝制的,暗中下手的机会渺茫。
又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太子李弘来到充作临时审讯的客堂之内。在专门隔开的屏风背后,见到了这位已经变得披头散发、衣裙脏污的孙掌正时;她已经是双目无神,而形容惨淡略显哀怨的喃喃道:
「为什么……为什么……,殿下,不肯更多亲近贱妾……;明明是卑妾先来,又与殿下朝夕相处,就算是床帏之间,也未尝没有坦诚相见过……这一切,都怪那郑氏,自从她来了,就不一样了。」
「就连中殿(太子妃),什么事情都喜欢交付她,还有她的那位小女……;日常传唤和赏赐的,比谁人都要频繁……;是明眼人都晓得,殿下的这是爱屋及乌,却从来没有令其侍寝……我不明白!」
「卑妾……卑妾,自幼就被教导身为陪侍之女,要竭尽所能的尊奉和服侍殿下;可是……殿下日常里,又何尝多看过,卑妾一眼么?后来更渐渐疏离卑妾,常令卑妾在外守候,却召入郑氏及小女。」
「最终,卑妾被打发去了内书院,教导那些粗鄙的宫人奴婢,当面侍奉殿下的机会也就更稀少了;这怎能叫人不惶然莫名、又无所适从呢?卑妾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要,无端受如此责罚和冷遇?」
「殿下从来都没有对卑妾说过,中殿也始终不肯
对卑妾解释,只是让卑妾耐心等候就是;可是,卑妾已经等不住了,再过两年,卑妾就要到了,放出宫外的年级,可是卑妾,已不想被指给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