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些年“二圣”对于他们的宠近,又何尝不是一种潜在的态度和明示。虽然不至于在明面上,公开动摇身为监国储君的专属地位;但未尝没有变相的制衡之意,乃至催生一些别样的想念呢?
但太子李弘既然承蒙天降的莫大机缘,从积年病重垂死中挣扎而起,重新获得了这几年的喘息之机;却又怎能重新回到过往,那个文弱多病、难有作为的旧日时光呢?如今他已身系太多职责和干系。
其中既有因编撰局和弘文馆的诸多传世之作,而闻达天下的一大批士人、学子;也有关内、京畿道,免于饥寒交迫的府兵之家;也有谋得一条的全新出路,而竞相追逐东宫的勋门、宦家的庶支子弟。
乃至是长安病坊之中的名医云集,诸多疑难杂症得以迎刃而解,不断地推广和宏达教化,逐步拯救危困、泽及天下苍生的一代盛况;或又是投附、托庇在东宫名下,通达海外、西域的商旅繁忙如织。
这一切的一切现有美好景愿与预期,还有从中受益的万千人等;都在事实上的方方面面和时时刻刻,不断隐隐推动着太子李弘前进脚步。就如那位神秘莫测的狸生所言,大势既成就容不得分毫退缩。
在这条最终走向尽头的权利之路上,任何的妥协和动摇的多余幻想,只会让那些一心信赖和全力追随自己的人们,被拖累着一起掉进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成为湮灭于浩瀚史书中某个失败者的例子。
也许,这就是他执意想要逆天改命,挽回将来发生的那一幕幕人伦惨剧和沉重后果,所无可回避的考验和必然的对等代价吧!事实上,自大军班师回朝之后,他已感受到了来自“二圣”的态度变化。
比如,被火速重新启用的薛(仁贵)大夫;同样迅速至仕的宰相李敬玄;以及被论功行赏之后,就迅速外放的契力何必和黑齿常之;以宰相身份被任命为陇右道行军总管,监押吐谷浑大使的刘仁轨。
但最显而易见的是,父皇在召入诸位宰相奏对的内朝时,再度满脸倦怠的旧事重提,声称病体沉重想要就此安养天年,欲以退位让贤与储君的想法;但这时列位宰相的态度,就显得有些令人玩味了。
虽然资望最重的中书令郝处俊,再度当面直谏不可为;中书侍郎李义琰同样声称,这会折损东宫的福泽,于天家不利。但这一次其他几位宰相,却没能完全附和郝处俊的谏言,反而有人提出了异议。
因此不久之后,大内就颁下谕旨,以填补李敬玄告老之后的缺位故;将留守长安辅佐太子监国的侍中张文瓘、门下右仆射戴至德,相继召回东都洛阳;加大学士萧德昭同中书门下、张大安录尚书事。
继续辅佐东宫及太子监国诸事。等于变相的调走了长安留司中,曾经与太子李弘颇为相得的两大臂助;再加上将他及其东宫所属,长期召传在二圣身边随侍,名为就近指教朝政之道和过问学业之故。
实际上,轻而易举的变相分化和削弱了,太子李弘在长安监守、经营多年的影响与威势;这就是源自君父的恩威莫测之心。身为众所瞩目的储君只能坦然承受,却容不得分毫的怨怼和失望流露在外。
不然为别有用心之辈,抓到一点把柄和破绽,就很容易成为利欲熏心的投机者,谋求进身之途的契机和踏石;乃至是一场牵连甚广的激烈朝争和风潮的开端;因此,他带来了大量班底就为防渐杜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