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碉堡内的事务后,伯顿转身出门,正撞见第一个冲进碉堡内的敌人朝他举起了步枪。子弹没有击中伯顿,而是钻进了斜靠在射击孔旁的墙壁上的一名共和军士兵的腹部,后者的一条手臂刚在敌人的空袭中被炸断。心头火起的伯顿挥起工兵铲,照着敌人的面部挥去,那铲子径直剜进敌人的左侧眼窝,把破裂的眼球带着半截鼻梁骨一起掀飞出来。望着已经被后面的战友用一发子弹击中大腿而倒地的对手,伯顿默默地举起步枪,刺刀对准了敌人的胸膛。
在最初的几个小时里,沿着阿拉瓜亚河方向进攻的联邦军第22旅似乎正在重演去年第四骑兵团所属的第2步兵师在帕拉伊巴河谷的经历。虽然他们在共和军的对手已经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联邦军的指挥官们在战斗开始后不久就发现了这种诡异的相似性并迅速产生了惊人的危机感。为了进一步扩张战线、逼迫第11师分兵从而削弱在阿拉瓜亚河沿线的防御力量,第22旅于4月15日下午派出多支特遣部队(大多是半路上加入的独立营)去攻占帕拉州最南端的一系列村镇,企图从侧翼威胁共和军的防线。
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当地的居民早就撤走了。
“这时候不去支援的话,我们说不定都会后悔的。”卡尔多苏上校举棋不定,他对科斯塔将军报告说部队状态基本恢复正常,而实际情况只有他本人才能说清楚,“第六步兵团在敌人的攻势面前只能勉强进行防守而已。”
“或许科斯塔将军就是要我们一直等待到该出击的时候。”麦克尼尔凝视着沙盘,他在完成了击溃敌军第34猎兵营的任务后迅速返回了第四骑兵团的指挥部,而后和卡尔多苏上校一同关注前线的进展。封锁阿拉瓜亚河流域道路的任务目前由第六步兵团负责,这支友军部队虽然已经从原来的阵地上被敌军向后击退了几百米,但敌人仍然未能突破防线,“只不过……”
房间里响起了催命符般的电话铃声。前去接听电话的参谋和对面的人讲了几句,又毕恭毕敬地把话筒递给卡尔多苏上校。脸色发黑的中年军官走到电话机旁,一言不发地听着些什么,而后以几句简短的应声结束了打哑谜似的通话。他返回到沙盘前,在狭窄的【出口】外侧的几个重要镇子附近插上了敌军的旗帜。
“这可不妙。”议论声充满了房间,几名参谋都察觉到了第六步兵团所面临着的风险,“再这样下去,防线会被迅速攻破。”
“没错,我们需要在这几个方向上加固防线。”麦克尼尔先同意了其他参谋们的意见,却又话锋一转,“不过,这个问题应该是师指挥部需要格外关心的。事实上,如果第六步兵团的防线能够保持稳定,我们就能在三天左右的时间内找到击退敌军的机会。”
卡尔多苏上校先是愣了一阵,而后也笑了笑。
“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他冲着麦克尼尔点头示意,又请其他参谋们继续分析战况。虽然刚才他隐约猜测到了麦克尼尔所说的结论,不过战场上的任何变化都可能给最终结果带来足以影响全局的不确定因素,“敌人在突破防线之前就盲目地把大量部队整齐地排列在防线外侧,现在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在短时间内攻破防线了——不然,等他们丧失进攻能力之后……”
问题也出在这里。敌军的增援部队还在持续不断地赶来,而共和军一方是很难仅凭第11师自身的力量在阿拉瓜亚河流域拦截第22旅的退路的。因此而感到头疼的麦克尼尔尝试着找出一个万全之策,不过一来他无法影响第11师的决策,二来他在第四骑兵团的实际权限全看卡尔多苏上校的心情,于是他对未来战况的担忧很快就被搁置了:活跃在前线的战友们更值得他担心一些。
4月16日,联邦军的攻势还在继续着。敌人调来大量火炮对共和军的阵地狂轰滥炸,而共和军炮兵部队的反击只会让暴露位置的阵地成为敌军航空队的下一批打击目标。在前线承受着最艰巨考验的第六步兵团仍然在步步后退,他们为了阻止敌人前进而拼尽全力,敌人每向前迈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代价,没有一寸土地是联邦军可以不流血就拿下的。在一道道战壕里,那些来自巴西各地的战士们为了自己的信念和誓言而在帕拉州的边境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当他们的战友或敌人筋疲力尽地清理着残局时,疲倦的士兵们只把双方士兵的尸体胡乱地堆在一起。
在16日上午,尼克斯·斯塔弗罗斯前往第六步兵团的前线阵地侦察,尤其是按照麦克尼尔的要求去重点调查敌人的后勤状况。一些支持共和军的平民自愿为他们充当密探,这些人的毛遂自荐遭到了麦克尼尔的强烈反对,然而他的反对并不能阻止本地居民对共和军的支持。深受整合运动那混乱的双重土地管理方法所害的平民哪怕明知道共和军现阶段开出的空头支票不一定会在未来兑现,也依旧选择了改变现状。
“这么说,我们最近一段时间还算幸运。”斯塔弗罗斯出发之前,麦克尼尔叮嘱他,如果再次遇到类似的神秘人,可以试着在周旋的基础上和对方假意合作,“这一次的对手没有对我们的莫名恶意,也没有执着于我们所执着的理念的对立面。”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上一次你们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斯塔弗罗斯摇了摇头,他不想有侥幸心理,“我跟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少,和你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也没其他人那么多,但我想李林是不会连续多次给我们安排这种毫无斗志的对手的。他让我们来到其他世界冒险可不是为了让我们度假,这一点也已经有其他人说过了。”
“但他也不是为了特地要看我们变着花样去死的。”远方传来的爆炸声几乎盖过麦克尼尔的声音,“……不然的话,他大可以让我们直接出现在诸如坠机事故前发生的一秒之类的致命时间点,但他没有。那家伙刚和我见面的时候,好像在给凯恩开脱,好像是要说凯恩选择的那条错误的道路是不可避免的……考虑清楚这一点之后,我知道他不是想让我们死。所以,如果对手强大得能直接把我们所有人无差别地干掉,那么我们就反而不必担心被来自其他平行世界的挑战者所杀,只要我们足够谨慎的话。”
半信半疑的斯塔弗罗斯向麦克尼尔道别,而后在几名士兵的陪同下向着前线赶路。他有些提心吊胆,而且他也不想再见到那般恐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