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这个世界的【魔法】瞬间移动并不难,可我更愿意多接触同样被那个不祥的灾星所选中的人。”宇治孝康有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留着络腮胡子,头发有些卷曲,连说话的姿态都和岛田真司记忆里的长间晋三相差无几,“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自己的天下戏耍得崩盘的。”
“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您拥有过所谓的【天下】一样。”岛田真司没给舒勒什么反应时间,他还不是很愿意让舒勒介入两个日本人(尽管来自不同的平行世界)的谈话,“我所辅佐的皇帝以征服半个世界并建立新文明为目标发起两次战争,两次都失败了,而他自己也丢掉了性命,皇统则在他的孙辈彻底断绝。如他那般父子两代人兼具智慧和意志的出众者,尚且做不到反抗某些人口中的大趋势,您又能做些什么呢?”
埃贡·舒勒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两个日本人,又把脑袋探到两排座椅中间的过道里观察了一下其他乘客的反应。好像没人在乎这两个日本人的谈话,又或者这辆车子上没人能听得懂日语。多学点外语总是有好处的,真不知道那个不想学葡萄牙语的斯塔弗罗斯现在的处境如何了。
“【现人神】也不过就是肉体凡胎,迟早要死的,就算死后被尊崇为神佛也并不能掩盖他们像蝼蚁一样死去的事实。”宇治孝康眯着眼睛,言语中颇有些轻蔑之意,“我行走于世,有着无数的身份,其中一个碰巧叫做【丰臣秀吉】。所以,我自觉有资格谈论这一切。”
“先等等。”舒勒卷起手中的报纸,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他在其中一个平行世界给麦克尼尔开发各种义体插件的时候也学了些外语,方才面前两人所说的一切都落入了他的耳中,“岛田,他刚才说他曾经是谁来着?”
“丰臣秀吉,一个著名的……首相,长得有点像猴子。”岛田真司瞧了宇治孝康一眼,心想这家伙的相貌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史书记载里的丰臣秀吉,“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反正你又不认识他。”
这似乎有些反常。李林应该不会给他们安排重复的【主题】。自称为弗拉德三世且同样对他们抱有一定善意的马蒂亚斯·贝尔蒙多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著名历史人物】,那么连续安排两个有着相似特征的对手显然不利于隐约怀揣着某种恶趣味关注着他们的李林建立更多的考验,那会让隐约有着某种敏锐直觉的伯顿更快地找出其中的规律。
严格来说,除了弗拉基米尔·马卡洛夫和阿尔伯特·威斯克真正同他们敌对之外,薄红、马蒂亚斯·贝尔蒙多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同路人。舒勒不能确定这个正和岛田真司谈笑风生的日本人究竟是敌是友,他愿意保持着小心谨慎直到合适的摊牌时机来临。
“在我看来,我们之间的共识是多于分歧的,而且您看起来并不是很在乎我们在乎的东西。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可以进行一次愉快的合作。”岛田真司见对方的态度十分嚣张,索性放低了姿态,他期待着某种仁慈的忽视可以为他们争取到机会,“李林或许在引诱我们自相残杀,而我觉得这完全没必要。我们都已经是死人了,而且唯一会让我们再度彻底归于虚无的也只有另一次意外。因此,我诚恳地提出我们双方之间签订一个互不侵犯条约。”
“你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岛田。”宇治孝康轻轻地笑了两声,不加掩饰的恶意写在他的脸上,那是岛田真司在许多日军高级将领的面孔上见识过的,“我说不在乎,意思是……全都不在乎。你们能让我高兴起来,我也不介意卖给你们一个人情;要是我哪一天看你们不顺眼了,让你们消失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听说你们已经在李林的考验下坚持了很多次冒险,然而你们的失败也只会让他感叹【仅此而已】罢了。”
“我理解,因为我和类似的人共事过多年。”岛田真司马上举手投降,同时用眼神暗示舒勒不要轻举妄动。他们两人当中,舒勒堪称手无缚鸡之力,而有着一身健硕肌肉的岛田真司由于遭受了许多磨难而变得比以往虚弱了很多,莫说宇治孝康是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某种妖魔鬼怪,就算这长得和长间晋三一模一样的家伙只是个普通士兵,舒勒和岛田真司也只能束手就擒。
戴着眼镜的日本学者喝着火车上的侍者准备的茶水,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充斥着他的内心。那位追随皇帝戎马一生的元帅陆军大将长间晋三伯爵,是原本身为平民的岛田真司一辈子都要仰望的雕像,即便岛田真司成为了日军超能力突击队的幕后负责人和心灵科技的总工程师也一样。谁能想得到他会和一个简直和长间晋三一模一样的人(这一点也存疑)坐在同一列火车上喝茶呢?至少20世纪30年代的长间晋三不会瞧得上像他这样的平民同龄人。
列车从圣保罗出发时,终点站里约热内卢风平浪静,这座在整合运动的治理下越发变得生机勃勃的城市里很少有人在乎那些远涉重洋而来的外国友人们的动向。外国人,尤其是那些欧洲人,只会给美洲人的美洲带来麻烦而已。
不过,不定期地对附近火车站实施封锁的公告还是引起了赶去银行的卡萨德的关注。他停下脚步,仔细地看了一眼告示,又买了一份路边的报纸,不由得陷入了思考。过了半晌,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快步沿着来时的路跑回自己的住处,一路上还撞翻了几个路过的市民。
“不会错的,一定是他们。”他自言自语着,“虽然只能判断有德国人顾问搭着同一列火车返回……先赌一把再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