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东林党和辽镇的刀锋架在了他脖子上,不止要钱,还要他的命。
他还能往哪里退呢?
他的大道还能保护所有人吗?
他死之后,谁能保护她?
刘招孙想了很久。
忽然,他扯掉那张涂抹成黑团的宣纸,在案头重新铺开一张,挥笔写下一字。
杀!
他招来卫兵,命令道:
“让他们都进来。”
一众部下很快走进大帐。
刘招孙将杀字遮住,抬头望向众人。
康应乾怒不可遏道:
“这姓袁的也太黑了,动动嘴皮子就贪掉咱们十万两银子!还要讹诈八十万两,老夫为官三十载,头一回见到这般不要脸的!”
康监军那日被骂,这几天撒银子,陪吃赔笑,今天又被一番羞辱,早已怒不可遏。
“袁应泰是什么狗东西!若非熊经略提拔,这会儿还在武昌开渠挖河,忘恩负义的东西,看他今日是如何诋毁熊经略的!”
原本历史上,袁应泰受熊廷弼提拔,随熊一起来到辽东,熊廷弼去职后,袁接替了熊的位置。
这个位面上,直到熊廷弼死后,袁应泰才来到沈阳,也不知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看今日袁应泰样子,应当对他的老上司恨之入骨。
小主,
当然,现在看来,这位经略不止想要银子,还想让刘招孙死。
康应乾说罢,胡须气得乱抖,邓长雄补充道:
“听这厮的意思,咱们还要给他倒赔八十万两?狗日的还敢威胁刘大人!”
王二虎怒道:
“捅他八十刀才好,伤兵等着买药治伤,流民等着安置,哪里不花钱,连抚恤银都不给足,这他妈什么鬼朝廷!”
第三千总部伤亡惨重,王二虎本想给手下兄弟多要些抚恤银,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
今天要不是刘总兵在旁边,他当场就要揍那个信口开河的张御史了。
众人之中,年龄最小的秦建勋终于开口:
“家父、伯父都为国战死,石柱白杆兵战死五千多人,若是不给一个交代,我便豁出这条贱命,也要宰了这两个狗东西!”
他说到这里,抬头望向刘招孙,跪下道:
“刘总兵,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大家!”
刘招孙上前扶起秦建勋,拍拍他肩膀,大声道:
“你放心,白杆兵不会白死,抚恤银,一文也不能少!”
刘招孙说罢,又望向戚金。
这个三十九岁的戚家军将官,一直红着眼睛,没有说话。
刘招孙知道戚金在想什么。
眼下的开原军,与二十四年前蓟州兵变中的戚家军何其相似。
同样是取得赫赫战功。
同样是被朝廷拖欠兵饷。
同样遭到文官和武将双重绞杀。
二十四年前。
戚金亲眼见证,不久前还叱咤朝鲜战场的戚家军战士忽然锒镗人狱,沦为囚徒而血洒西市。
几千个兄弟被屠戮殆尽,死后还要承担兵变罪名,被朝廷剥夺一切抚恤。
当年只有十五岁的他,只能默默旁观。
如今,悲剧又要上演了吗?
终于,戚金缓缓抬起头,神色坚毅道:
“大人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便是赴汤蹈火,我也不会让戚家军再被人屠戮一次。”
裴大虎见群情激奋,阴沉着脸:
“刚得到的情报,锦衣卫到铁岭搜查证据,被咱们的人拿住,他们招供说,袁应泰正在给刘大人定啥十三当斩,头一条就说咱们私自募兵,意图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