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光和七年(184年) 4月(5)

齐润略一拱手,示意典韦、王白等人留在门外,自己则随着荀攸进了宅子来至庭堂,起初齐润心中还有些忐忑,但见到荀攸堂上安放的也是胡床后就安心了。

与荀攸分宾主坐定,齐润便不由感慨起来,他是真没办法如古人般跪坐数小时,哪怕有那个专门用于跪坐的小板凳也不行,曲着腿太难受了,每当到了这个时候,齐润都会在心中赞美一下现在朝堂上的这位皇帝——汉灵帝,要不是这哥们爱好‘胡床’,引得京都贵戚世家豪门都竞相模仿,自己不知要受多少苦。

正在齐润出神的时候,荀攸已经进入了状态,他用手中的麈尾轻轻摇了两下,缓缓的说道:“辟题,先祖荀卿常自谓承继孔子,以儒业授家学,作《劝学》一文,开篇即述‘子曰’,更有《儒效》传世,尽言儒者可以辅朝政,光礼乐,兴社稷,荀家便有此文原本可观。以此论来,道长所题谬哉矣!”

荀攸讲这番话时或瞑目微摇其首,或拢髯轻抚其须,他斜靠着胡床交腿而坐,手里那把麈尾左边摇一下,右边挥一挥,一番作派优雅恬静之极,魏晋清谈之风自汉末起肇自此可见一斑,果然名不虚传。

但齐润可没有这份优雅,他穿着那身衣服也雅致不起来,只见他从袖袋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木块,‘啪’的一下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把荀攸吓了一跳。

文士清谈辩经,从来都是娓娓言徐徐道,追求那番游刃有余的淡定从容,像齐润这样拍醒木的要到唐宋之后了,追求的是先声夺人。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齐润这才朗声言道:“承题!公达所言,既是儒皮,荀卿所作《儒效》,我也曾读过,通篇所述不过‘劝学’二字,为何而劝学?则《性恶》有讲:人,生而贪利,故争夺;生而嫉憎,故残暴;生而好色,故淫乱。于是圣人定礼,使人尊而向善,轻私利、息嫉憎、戒色欲,此即法骨。”

荀攸听了齐润之言后微微皱眉,一挥麈尾,道:“辟论!荀卿所言,礼也,道长所言,法也,二者不可等同,子曰:礼之用,和为贵。所为与事体相称,致和谐而不乱,乃礼之本。法者,以严刑峻律而苛人,两者相去甚远,岂可同为一谈。”

齐润向着荀攸略一拱手,问道:“承论,荀卿言:礼者,贵贱有等,长幼有差,贫富轻重皆有称者也,是否?”

“是。”

“如是,贵贱何以分?长幼何以分?贫富何以分?轻重何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