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伦心头一梗,对着薛和沾澄澈炽烈的眼神,忽地从心底生出一阵无力来。
半晌,他微微叹息一声,沉吟道:“此案……萧衡系被毒物所害,迷失心智以致残害熟人,现萧衡本人既已暴毙,着大理寺封存案卷,此案当结!”
韦伦说完这句话,仿若不愿再面对众人,转身甩袖离去,暮鼓声中,许辽看着薛和沾将证物一件件收回木函:“你早知他会如此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为何还要拼上这身官袍讨得这个结果?”薛和沾看向薛丹娘手中的冠鼠:“獬豸尚能触不直,冠鼠亦懂知恩惩恶,人岂可昧心逆理?”
那冠鼠仿若听懂了薛和沾的话,忽地跃上朱漆抱柱,琉璃般的眼珠映着西斜的日头,似乎在望着它遥远的故乡。
唯有薛丹娘尤不死心,踉跄着跨过大理寺的高槛,素色襦裙沾满堂审时下跪的浮尘,狼狈地追着韦伦:“我阿娘……韦寺卿,救救我阿娘……”
恰此时,在外打听消息的随春生赶了回来,一把拦住了她,神情满是不忍:“萧府方才走了水,我听萧府的下人说,你母亲……你母亲死在了大火中......”
软底绣履陡然陷进青砖缝隙,薛丹娘跌坐在大理寺堂前:“阿娘……”
一声声阿娘如泣血的杜鹃,话音未落便栽倒在果儿匆匆伸来的臂弯里。
抱鸡娘子连忙上前,将薄荷膏放在薛丹娘鼻端。
待丹娘被鼻端清冽药香激醒,果儿轻抚她颤抖的肩头:“薛娘子节哀……”
薛丹娘双目无神,望着大理寺上空四方的天空,眼泪默默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果儿于心不忍,别过脸去不看她,只对武昉道:“阿昉,眼下萧府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丹娘,你可否,暂时收留她几日?待幻术大会结束,我可带她一同离开长安,为她寻个安全的去处……”
“我没了阿耶阿娘,如今已是孑然一身……”丹娘望着太常寺方向升起的晚祷青烟,“只求能寻个挂单处.,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随春生在旁无奈叹息:“娘子糊涂,如今长安城内外伽蓝,哪家敢收容萧府要寻的人?”
武昉闻言道:“娘子若不弃,不若在我家王府东厢佛堂修行,晨昏尚有我与你相伴。”
丹娘尚未应声,薛和沾整理完证物走了出来:“此事非同小可,阿昉还是先行问过舅父的意思。至于薛娘子,可先随我暂避燕国公府,或有损娘子闺誉,但事急从权,眼下保住娘子性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