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call back了一下刚才的玩笑。
夏眠冲他眨眨眼,继续说:“当时我俩还特别沾沾自喜,跟自己说起的早就是有用的,以后都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图书馆……”
“其实这样也挺好,只不过当时我俩因为一些比较小的问题有了分歧,我们就想着正好在图书馆,不然就直接在馆里面查资料解决,然后就顺着去了更偏的藏书的地方……”
“因为图书馆是不能带外来的食物的,所以我们后面到了傍晚的时候,我劝她要不要先去吃饭,我俩就说好了,轮流站岗吃晚饭,一个人出去吃完之后,另外一个人等她回来之后再出去,这样就能保住我们好不容易占到的位置。”
小主,
听到这里,梁屿川挑了挑眉。
一般按照故事发展,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要出现转折了。
“结果……”
果不其然,夏眠说道:“结果我室友家里出了事情要临时回去一趟,她给我打电话,我那个时候又是因为手机在图书馆静音没有听到,直到看到她发的消息的时候,才意识到已经过去很久了。”
“因为我们学校图书馆有几层楼是不关灯的,正好我在那个地方是角落,虽然光线不是特别好,但是一直都还算有,结果当我看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闭馆时间,想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因为坐的位置太偏僻,没有被发现,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大门已经关了。”
“那你岂不是一天都没有吃喝?”
梁屿川忽然发现这个问题,开口问道。
“水还好,图书馆本来就有饮水机,至于没吃东西……反正也就一天而已,倒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该说不说,一个人在偌大的图书馆里面待一整晚,还挺有意思的,只要是开了灯的楼层,想在哪个地方看书就在哪个地方看书,困了还可以在中间的沙发休息一下,效率还挺高。”
“后来我跟我室友说自己一个人在图书馆里面待了一天,她还挺震惊的,隔天就跟探监似的,给我偷偷摸摸带了一些小蛋糕回宿舍。”
“那个时候正好是考试周,不用上课,所以这次真的不用占位置了,我直接选了整栋楼最好的位置在那儿等着,等第二天图书馆的老师过来开门。”
“我原本以为这种老师看到了会骂我一顿,结果对方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问了一下才知道,他们昨天晚上正好看监控的时候发现了。”
“而且老师还跟我说,像我这种学生每年考试周的时候都会有几个,所以只是说了两句以后还是注意一点时间,但也没有批评我,反而还问我饿不饿,还偷偷给我塞了一块饼干,说先垫着。”
“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反倒是夏眠先看了他一眼:“图书馆有什么好害怕的,更何况类似的故事,我们的解剖老师还跟我们说过不少呢。”
梁屿川听罢虚心点头:“好的,夏老师。”
“从人工湖再走两步就是解剖楼了,跟实验楼连在一起,”夏眠说着,“因为这一片是后面扩建的,所以上大课的时候都是在前面,才会需要坐摆渡车,而如果是要上解剖课或者做实验,这边就算是一条龙。”
说到做实验,夏眠也想起自从自己研究生毕业之后,也许久没有再跟导师做过动物实验了,这些年虽然也参与过一些项目,文章也发过几篇,不过强度和重心肯定都放在临床工作少。
“我当时研究生的时候就在这边做实验,有段时间看着大小白鼠都头疼,还有兔子……”
“关键是那还是我悉心呵护的实验数据,生怕出一点差错。”
梁屿川静静的看着她。
果然跟夏眠自己说的一样,她其实并非讨厌实验室的作业,也的确对这一切依然有兴趣,只不过工作需要取舍,这才慢慢离开实验室投入到临床当中来的。
他想起自己在没有真正跟夏眠好好接触之前,一直对医生这个职业有一些认识误区,或者也不能说是误区,只能说是一些普通人视角的见解。
梁屿川虽然出身不错,但因为工作经历的关系以及良好的家庭教育,所以少了一些上流家庭出身的骨子里的傲慢,因此也多了一些同理心。
圈子里的人也有家境优沃的私人医院院长,所以在某一段时间里,梁屿川一直觉得医生这种工作是一个受人爱戴而且社会地位很高的优秀工作,因此也算是认为,所以医生在对待病患的时候应该更有耐心或者更崇高一点,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应该更加的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可是在真正的跟夏眠接触过之后才知道,医生并非没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他们恰恰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依然选择坚持,在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正比的条件下前行。
他的朋友里也不乏金融精英,通常只需要赢在起跑线上,然后用几年的精英教育和市场敏感度上手,就能够获得起步比医生多数倍的工资,更别说以后的发展前景。
诚然金融行业是有风险,而且需要更有敏锐度的人去做,也并不是谁都可以完成的,可是换一句话来说,或者换一个角度来想,医生本身也是一些足够优秀的人才能胜任的,不管是体力还是智力,以及恒久而持续的耐心。
大家都知道培养一个新的医生周期很长,但也只是知道,当自己或家人临到看病的时候,医生可能会因为工作太忙碌或者太疲惫,没有给到足够的情绪价值,人们依然会给他们贴上标签,说什么敷衍了事,没有耐心,不负责任……总之负面标签远比他们应该获得的正向标签要多得多。
不过夏眠倒是没想到他现在在想这些,反而还在津津有味的跟他介绍自己的学校:“我们学校的解剖室有一整层楼,有系统解剖的和局部解剖的课堂教室,要不是现在没有学生卡了,都想回去看一看。”
小主,
在大众的认知里,总是对解剖室有着各种各样奇怪的传闻。
而人们总喜欢把这些东西加上一些怪谈,然后流传开来,或者作为一些恐怖文学创作的主题,比如什么练胆、诡事……
梁屿川看着她的眼睛笑笑:“曾经有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我进过一次,不过应该跟你们医学院的解剖室不太相同。”
夏眠眨了眨眼睛,好像也知道了他在猜想什么:“你别说,我们解剖老师还跟我们说过一些她当年自己遇到过的离奇事情。”
“我们解剖老师看上去是个身材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有一些瘦弱的女性,当时我也以为她只是给我们讲一讲标本和素材,结果后面熟了之后才发现她居然什么都干!特别厉害!”
尽管梁屿川也算博学多识,但这方面也的确是他的知识盲区:“……那这样的解剖老师一般都做什么?”
“很多呀,比如说泡标本,处理标本,还有就是……”虽然两人是在一种非常积极的态度下说的一些医学常识,但是可能因为夏眠的语气太过于阳光,而且还对那位老师保持着一种崇拜的心境下,如果这个时候旁边有人在听他们说话,可能都会觉得有一些诡异。
不过梁屿川当然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觉得夏眠在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眼里的光总是比之前更亮。
他想起像夏眠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那个学生,也就是后面跟着她上了综艺的那个白小帆,她说当时白小帆跟自己聊了很久,现在想来,夏眠跟对方这么说话的时候,应该也是现在的语气和表情吧?
“还有就是处理尸体。”
夏眠语气非常阳光的把这句话补完。
“…………”虽然梁屿川知道这些话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就是觉得有点想笑。
“反正不是都市怪谈的那样啦!”夏眠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语气可能是太过活泼了一点,反而让人感觉有点像在听什么故事,这才立刻补充道,“我们学校都是正规流程好吧!”
“不过因为一些各种各样的原因,现在能放进实验室里的躯体确实不太多了,毕竟手续上就是很大的问题。”
“首先需要保证这具躯体是可以用来做医学实验的,有充分的手续和足够的证明,比如说一些病人临死前的文字版委托,以及病人家属的同意书都是缺一不可的,还要确认身份……”
大概是突然说到这里,夏眠也笑了一下:“所以很多时候实验室里能看到的躯体,其实已经有了一些年头,尤其是专门做展示的几具,可能看上去都已经不成样了,或者说跟自己想象中的器官和解剖有所差距。”
“我记得我第一次进解剖室,差点没被福尔马林的味道熏得眯起眼睛,当时也没什么经验,就直接往上凑过去看,结果都满眼流眼泪了,发现眼睛睁不开,才意识到好像自己是太兴奋了一些。”
在秋高气爽的傍晚,夏眠拉着梁屿川在自己曾经的学校里说这些事情,实在奇妙又令人兴奋,如果不是他提起,可能自己都会忘记刚进学校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因为这些标本都需要保存很久,而且要一直放在冷柜里面,所以存放整具标本的冷柜基本上都在负一层,只有那些系统的或者说已经拆好了泡在容器里的才会摆在桌面上或者放在展台里,所以负一楼负二楼又不通风,有时候一打开满屋子都是福尔马林的味道,有的时候气味太浓了,还要上一会儿课,出去走两分钟,缓一缓再回来。”
“而且我念书的时候,当时我见到的那一句标本,听我们老师说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了……对,不是十几年前,是几十年前!这标本的年龄比我们都大,而且还经历了很多届的师兄师姐,现在还要继续接受新生的观摩。这些标本因为太过久远确实没有人认领,有一些可能是当年饿死的或者各种各样,确实没有了亲戚朋友无法辨认,兜兜转转就被收过来做了标本。”
“所以才说现在可不一样了,因为从捐献者本人点头,到家属同意再到运输和各种各样的环节都可能出现问题,所以我们当时刚去解剖室的时候,老师教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对标本保持尊重,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对医学事业有着贡献的伟大的人。”
这个时候梁屿川倒是很认真的点点头。
因为具有同理心,所以才会更加凸显出这些人的伟大。
毕竟现在很多人试想了一下,不管是观念的原因或者是心理上的障碍,其实真的愿意有这么无私奉献的人并不多,就算让他现在自己做选择,可能都无法立刻有这样的觉悟。
“而且解剖室里面有一些是已经处理好专门供参观的标本,也有一些需要自己实验亲手上手的过程,比如说让你自己模拟外科手术及剥离皮肤组织,认清楚每一层的结构是什么,那个时候就要用到更多的标本了。不过我听说现在这样的动手能力和机会对于新生来说已经越来越少了,比较珍贵,我当时运气还算好,还是有了操作的机会,现在想来也挺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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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现在的夏眠在手术方面已经小有所成,这种最基本的知识在她脑中已经是滚瓜烂熟,但每当回想起来,依然要感谢当时愿意做出奉献的这些可能叫不出名字的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