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低头一阵叹息,又抬头说,裴地仙,你说的也不对呀?你刚才说,我得了报酬,要抵消做义工一年的功德,可是你开始又说,只要回到养老院加做半年义工就行了,只是半年之间不能有闪失。
裴施恩莞尔一笑,解释道,鲤鱼精,这得益于你身上还有一股正气,并且很好地发挥出来了。记得吗?你做义工头一年,养老院里的邹劳永觊觎你的美色,陪你加餐,避着你在盛给你吃的一碗心肺汤里下了安眠药,你机智周旋,在宿舍让他盛一盆水,你就成功化身红尾鲤鱼游进了环城河,甩开了邹劳永企图对你强暴的纠缠。
由于你有这个功德可以抵消你半年过失,所以你回到养老院只需要再做半年义工就够了。当然我再次提醒你,这半年之间,你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有可能全功尽弃。
李瑜把裴施恩所言,在心里反复温习,记得很牢,故而回到养老院做半年义工,也就没有任何闪失。
裴施恩没有食言,亲自给李瑜起草一份记功的奏折呈递冥府。阎王阅后,对李瑜大加赞赏。并吩咐掌管山精水怪档案的阴官把鲤鱼精的档案袋调入人类的档案室一起存放。
鲤鱼精在转轮王殿领取投生帖后,即刻被阴差护送到孟婆亭喝饫忘汤。她听说喝了饫忘汤,会忘记前世的事情,便不肯喝,并讲出拒喝的理由:我在阳间锦瑟城养老院做三年半义工,目的是投胎变成女人后可以嫁给董牌,以报答他对我的救命之恩。如果喝了饫忘汤,把前世的事情忘记了,我如何记得对我有救命之恩的董牌?又怎么能够嫁给他?
一位阴差将半碗饫忘汤送到她嘴边讲,你放心,喝下了这饫忘汤,也不会影响你报答董牌的救命之恩,只要你长成了女人同样会嫁给她。因为今生许下了愿心,来世就会成全你的愿心,就算阴错阳差,都逃不过冥冥中既定的宿命。
那么我就喝吧。说过这话的李瑜接过碗,一仰脖,咕噜一下,半碗饫忘汤就喝得焦干了。那阴差笑道,到了来世,你长成了青春靓丽的少女,那个董牌已成了老气横秋的老头,你嫁给他还划算吗?
这会儿,喝下了饫忘汤的李瑜已经浑浑噩噩地失忆了。那阴差将她朝阴界那边的石桥上一推,她就随缘投生去了。
在距离马鞍山三公里的地方有一块轩敞的向阳坡地,坡地上坐落着一幢独门独院的瓦房,这户人家姓包,男主人叫包永世,女主人叫瞿小兰,他们是一对夫妻,结婚多年没有生子,很是烦恼。
及至中年的一天晚上,与妻子一番云雨过后的丈夫沉沉睡去,到次日太阳光从窗户里照进卧室,恨不得照到屁股了他才醒来,揉着眼屎巴巴的眼睛,嘴里说,我做了一个怪梦。
连说几遍,没人答理。他一看妻子早就起床忙活去了,灶房里已传来乒乒乓乓的锅碗瓢盆的响声。他披衣起床,口也没有洗,就到灶房里望着正在起炊的妻子说,小兰,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怪梦。
梦见一条红尾鲤鱼游到我们家的水缸里来了,我伸手抓时,只一眨眼,那红尾鲤鱼不见了,却见一个长着瓜子脸的漂亮女子从水缸里跳出来,朝我回眸一笑,就向你的身子冲撞而去,再看就不见了。
我的娘喂,莫非那个女子找我投胎不成?一阵惊呼的瞿小兰转过头看着他。
果然不久,瞿小兰就喜吃酸菜酸果什么的,并告知包永世,她有了身孕。包永世见她有吐的现象,便相信了;再过几个月,瞿小兰的肚子就变大了,直到长成一个大西瓜一样,她肚里的孩子就呱呱坠地。
稳婆在剪脐带之际,才识得这个孩子是女婴,奇怪的是她的脚板上有一条鱼尾纹。包永世也看了,便想起妻子正值十月怀胎前夕,他做的那个梦,并暗里沉思:莫非这个女婴就是那条红尾鲤鱼投生的?稳婆走后,他又与妻子谈起这个事。
妻子说,你纠结一个虚幻的梦有什么意义?还是要好好抚养我们的小宝贝吧!对了,你要跟她起个好叫的名字。包永远不知起什么名字妥当,嘴里不停地默念着包字,包什么呢?他又把包字念成了有点谐音的芭字,一念成了芭字,就联想到屋前屋后的山上长满了一茬茬芭茅草,他竟然把芭茅二字说出声音来了。
瞿小兰一听就说,不行,我看就给这个小宝贝起名包茅英吧!
包永世觉得不错,说可以。他们夫妻俩就把这个名字叫了十八春,女儿包茅英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瓜子脸、杏仁眼、樱桃嘴,颇有几分姿色。虽然父母亲把她养得娇惯,不让她干粗活儿,但是包茅英并不宠自己,偏偏干起粗活来。
每次,只要父母到几公里外的东西走向的大山里砍柴,她不砍,只用尖担帮忙把柴捆一担一担地挑回家。一个来回将近一个小时,其间翻山越岭,坡道陡峭,荆棘丛生,她往往挑着一担柴,尚未下山就汗涔涔的。
人一流汗,身上的水分就会挥发,就口渴,想喝茶,当然半路上没有茶喝。在挨着一片西瓜地的山麓有一管怎么也流不干的泉水。包茅英每每从山上挑一担柴下来,就歇在路边,然后走过去,一双脚踩在青石板上,净手之后,就掬起那甘冽的泉水喝,自然就止渴了。
她没有立即离开,总是双手捧水洗一把脸,感觉脸上的汗也干了,很爽,她才站起身,走向路边一向挑起那担柴往家里赶。
有一天,她喝过泉水一起身,就看见西瓜地边棚子里有一个老头偷窥她,她背过身挑起柴捆就走,也不作他想。
再一天,她将挑着的柴担才歇下来,就听到一个男人叫她——喂,过来。
包茅英循声望去,还是那老头,已经走出棚子,正笑眯眯地朝她招手说,姑娘过来,坐在棚子里歇歇。
包茅英不予理睬,心想:我不认识你,凭什么到你棚子里坐?但她又是纠结的,那老头可能是一副好心,让你在棚子里歇歇,蓄蓄力气,好挑柴捆。但她不想单独到棚子里去,也就没有去,走到泉水边饮了泉水止了渴,就挑起柴捆往村屋方向赶,只留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给那个目送她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