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对丈夫怨言颇多,却不忍小孙女儿们战战兢兢,眼瞅着陈向竹气嘟嘟的往正堂走,干脆挥挥手,叫仆妇丫鬟把小女郎们带回厢房安顿,唯留小女儿在跟前儿说话。
“你老子是个糊涂虫,自家子孙才学不济、不思进取,宁可想方设法拉拔外八路的侄儿,也不肯多下功夫培养你们姊妹,实在愚蠢至极!若是你哥哥还活着,我也不担心你们姊妹将来没人照应!只可惜,我将来就是成了老太君,满堂儿孙也每一个和我相关了!”
说到悲伤处,陈夫人不免落泪连连。
小女儿陈卓放下绣好的成品,稚嫩的脸上满是不服:“纵是哥哥不在了,还有大嫂子和两个小侄女儿在呢,她们难不成就不是您的后人了?两个姐姐和我没赶上好时候,可两个小侄女儿却都是钟灵毓秀之人,好好培养,又较哪个差了?您有时间嘀咕他,有工夫自怜自惜、放任悲伤,怎么就不能提携提携自己的孙女儿呢?”
陈夫人头一次让小女儿呛呛,不由有些怔怔,几度张合嘴唇,却半晌都没说出半个字儿。
陈卓却还有话说:“大嫂子的爹爹兄长还晓得帮忙给侄女儿们寻找良师,您却看着父亲拖大家后腿!他自是不缺儿孙管教,可您膝下只有这么几个念想了!”
陈夫人没想到,一向不喜欢言语的小女儿,竟然说出这番话来,不由怔怔半晌。
“我不喜欢说话,是我不想说吗?!是因为我晓得说了也是白搭!他不乐意在我们女郎身上投以精力,您也不肯为我们说话!若不是看您难过郁郁,我今儿也是不肯多言的。”
陈卓说得够了,开始收拾绣筐:“没多久我也是要出门子的,以后能真情真意陪您的,就是大嫂子和侄女儿们了,若是您不为她们着想,人家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跟您处呢?
父亲当局者迷,看不透大势所在,我却觉得两个侄女儿日后定然有出头之机,难不成非得让人家亲家把她们接回去读书么?父亲有所为的人,可您又能为谁呢?为那群旁人生的儿孙吗?”
她说完,也不用丫鬟帮忙,自己抱着小绣筐回后面的闺房了,徒留陈夫人自己径自沉思。
……
诸臣下朝后各自奔忙,延平帝回到览政殿,则对着爱妻欲言又止。
盛蒽清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世上就没有既要前程又要安稳的好事儿,因此沉默片刻,才对着延平帝幽幽叹了口气:“陛下,唤苑姐儿进宫来吧,若她没有异议,就让她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