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那便先入城,其他事情,再从长计议吧。”
基哥压住心中的愤怒,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说道,他已然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绝非外人看来的一呼百应。
李光弼连忙就坡下驴辩解道:“圣人英明,待士卒们在长安休整完毕,攻克陇州,抓捕李琩这种事情,只是信手拈来而已,请圣人勿虑。”
“嗯,这件事就拜托李将军了。”
基哥面色平静说道,浑浊的目光中看不出有什么深意,但绝非是心甘情愿。
李光弼感觉芒刺在背,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其实没有那么贪婪,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是人生在世身不由己。现在很多事情,已经和李光弼没什么关系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是基哥说什么,不是李光弼等高级将领说什么,军队内部就会无条件执行的。
李光弼名义上是这支军队的统帅,可以调兵遣将。
但那不是因为这些军队是他的私军,也不是大唐建制仍在,皇权可以一呼百应。
而是现在西军与基哥处于一种很难描述,合作又排斥的权力博弈状态。
军官们是来关中“找机会”的,士卒们是来关中“找财帛”的,基哥是来关中“清场子”的。他们有着共同的目的,有共同的敌人,所以李光弼才能指挥得动他们,基哥才能指挥得动这些高级将领。
一旦这个平衡打破,比如说底层士卒在长安捞够了,他们就想回西域,回河西陇右了。
这时候军官们也很难违抗底层士卒的想法。下面的人想走,高层就很难拉得住。
就更别提连肩挑手提都做不到的基哥了!
李光弼一方面要应付基哥,一方面又要考虑底层士卒们的感受,如同走钢丝一般,非常不容易。
正当李光弼胡思乱想的时候,长安城内玄武门方向有狼烟升起。苗晋卿没有说谎,长安城内剩下的所有守军,确实都集中于玄武门了。
此时基哥那张枯黄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
过程虽然曲折,但是这一局,他赢了。
或者说几乎赢了,马上就要赢了,就只差抓到李琩了!
“传令下去,先入城。李将军所部戍卫太极宫、大明宫和玄武门,高将军所部戍卫兴庆宫和外城郭。”
基哥对身边的李光弼和高仙芝吩咐道。
很显然,之前李光弼安保没弄好,失去了基哥的信任,所以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便将兴庆宫的安保交给高仙芝了。
也就是交给安西北庭的兵马戍卫。
不过两人的防区倒是划分得很公平,李光弼和高仙芝都没什么意见,各自领命而去。
基哥在高力士的陪同下,慢悠悠,一步步走向春明门。
刹那间,基哥好像看到一个酷似自己年轻时的虚影,骑着高头大马,风驰电掣般,带着十几个人冲出城门。
他们脸上带着无惧无畏的青春飞扬,互相叫嚷着什么,挥舞着马鞭。
但当基哥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偌大一个春明门,没有百姓,没有城门官,什么生气也没有。
“唉!”
基哥长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兴庆宫的大门,距离春明门很近,走几步路就到了。
然而当基哥走到兴庆宫大门口的时候,却是愣住了。
因为门上贴着封条。
而且这些封条居然还有新的有旧的,门上居然还上了好几把铁锁!
洁白的宫墙上,居然还有人写了一首诗嘲讽他。
只见宫墙上面写着:
长安白日照春空,绿杨结烟垂袅风。
披香殿前花始红,流芳发色绣户中。
绣户中,相经过。
飞燕皇后轻身舞,紫宫夫人绝世歌。
圣君三万六千日,岁岁年年奈乐何。
“拆掉!把这面墙拆掉!碍眼!多事!”
基哥指着宫墙大吼道,几乎是气急败坏。
作为自幼便是“文艺青年”的基哥,一看这首诗就知道是有人在嘲讽自己!
于是他瞬间就破防了。
高力士有些迟钝,文化素养不够,没看出这首诗到底是怎么嘲讽基哥了。
他压低声音建议道:“圣人,刚刚回长安,政局未稳,还是过些时日再说吧。”
这是句实在话,基哥愤怒的指着兴庆宫的外墙道:“全部刮干净!再去查查这首诗谁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