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王信曾经许下的铮铮誓言,此刻仿佛都如一阵轻风吹过,消散得无影无踪,变成了再也无法触摸到的过往云烟。董熟在一旁默默地想着心事,她不断地在心里自我安慰着:这世间哪个男人不好色呢?又有哪个王爷的府中没有几个妃子呢?这或许就是男人的本性,也是这王府之中难以避免的常态吧。
就在这时,嫣语突然轻声开口说话了。她那婉转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江南乡音,她对着王信诉说着什么。王信虽然能够听出那是温柔动听的吴侬软语,然而他自幼长期居住在虹提国,在那里成长的环境中并没有接触到这些。甚至连汉语都是他十七岁之后才开始学习的,所以对于嫣语所说的江南乡音,他实在是难以理解其中的含义,只能皱着眉头,努力地想要从那轻柔的语调中分辨出一些信息。
董熟自小就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地经商。在商旅生涯中,她耳濡目染,对各地的方言或多或少都懂一些。此时,董熟缓缓地走到嫣语的身旁,她用那温婉的江南乡音轻声地询问嫣语道:“你可是被吴王带回来的?”
嫣语微微欠身,礼貌地回复董熟说:“是的,王妃。奴家确实是被吴王带回来的。”
董熟听后,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的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满是复杂的情绪。随后,她便转身朝着屋子的方向缓缓走去。王信在一旁,分明看到了董熟离去时眼中闪烁着的点点泪光。他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就想要跟着董熟进屋去解释。
然而,他才刚刚迈出一步,一个枕头就从屋内扔了出来,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脚边。紧接着,就听到董熟用力地关上了门,那 “砰” 的一声巨响在空气中回荡着。随后,便是门锁被锁上的声音,那清脆的 “咔哒” 声仿佛在王信和董熟之间筑起了一道冰冷的隔阂。
王首骁那稚嫩的小手紧紧地拉住王信的衣角,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童真与好奇。她微微仰着头,小脸上写满了困惑,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银铃一般,急切地问道:“爹爹,为什么王妃娘娘生气了呀?为什么她要把枕头扔出来,还把门锁上了呢?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呀?”
王信看着王首骁那纯真无邪的面庞,心中满是无奈。他轻轻蹲下身子,与王首骁平视,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骁儿,这是大人之间的一些复杂的事情。王妃她可能是有些误会,爹爹会去和她解释清楚的。” 王信的声音沉稳而温和。
王首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眼睛里还是藏着担忧。“那爹爹一定要快一点让王妃娘娘不生气哦,我不想看到大家不开心。”
王信笑了笑,站起身来,再次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知道董熟现在正在气头上,但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搁置。他对着王首骁说道:“骁儿,你先回自己的房间去,爹爹会处理好的。”
王信微微皱着眉头,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嫣语身上,语气淡淡地对她说道:“你且去那边的屋子里吧,那屋子里各种起居所需的物件都是齐全的,你今晚便暂且在那里歇息吧。”
嫣语微微欠身,应了一声,便缓缓朝着那间屋子走去。王信则慢慢走到自己的屋门口,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门,声音温柔地说道:“爱妃,莫要再生气了。本王今日新收了一个养女,爱妃难道不想出来看一看吗?”
屋内的董熟其实并未睡着,她侧卧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听到王信的话后,她故意装作已经入睡,对王信的呼喊没有丝毫反应。王信在门外苦口婆心地说了好半天话,可董熟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王信满脸的无奈,他沉默了片刻,最后用十分深情的语调说道:“熟儿,我自幼生长在虹提国,对于爱情,我也如同虹提国的大雁一般忠贞不二……” 然而,话锋一转,他又语气严肃地说道:“我王信在此发誓,若我有二心,必遭皇天不佑,人神共戮,不得好死!熟儿,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咱们明日早上再谈。”
就在这时,王首骁迈着小小的步子走了过来,她的小手里端着一杯水,乖巧地递给王信:“爹爹,您已经说了这么久的话了,喝点水吧。” 王信满含爱意地看着王首骁,伸手接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随后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王首骁的脑袋,慈爱地说道:“真是个好孩子。”
王信将王首骁送回她自己的屋里,小心翼翼地为她盖好被子,轻声哄着她,直到她安然入睡。之后,王信又回到自己的房门口,他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本想再次敲门,但最终还是缓缓地放下了手。此时,嫣语走了过来,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别样的情愫,声音轻柔地说道:“吴王殿下,要不今晚还是到奴家屋里去睡一宿吧。”
王信听了嫣语的话,顿时怒从心头起,他猛地抬起手,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嫣语的脸上。嫣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直接倒在了地上。王信随手拔出一把剑,那冰冷的剑尖瞬间顶住了嫣语的脖子,声音极小,但充满愤怒:“南唐后主的词是你改的,你唱的可真欢呐,我父亲也是你能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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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语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颊,那半边脸已经开始微微肿起。她恶狠狠地瞪着王信,声音中满是怨恨地说道:“要不是你爷爷,在江东召集八旗军,你父亲投降狗皇帝,为求荣华富贵,给我爹治罪,我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王信慢慢地将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剑收回剑鞘之中,他微微眯起眼睛,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一步一步缓缓地凑到嫣语的近前。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嫣语,那眼神里既有疑惑,又有探究,他微微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低沉而又带着些许沉重的语气说道:“如此说来,那我家岂不是成了你的仇人?”
王信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抹凌厉,他毫不犹豫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冲着嫣语的头顶狠狠地一击。这一击仿佛带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嫣语顿时感觉到自己体内原本充沛的内力如同潮水一般在缓缓退去,那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正在慢慢消失不见。王信猛地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嫣语的脑袋,他的目光如炬,冷冷地说道:“我本以为你仅仅是前明的余孽,却不曾想你竟将我家视为不共戴天的仇寇。”
嫣语被王信死死地抓住脑袋,尽管她拼命挣扎,可手脚却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禁锢,根本无法动弹分毫。然而,她的眼神中依旧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恶狠狠地说道:“没错,我做梦都想着要杀了你,将你们一家斩尽杀绝!” 王信听完这充满怨恨的话语,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猛地提起嫣语那孱弱的身躯,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摔了下去。嫣语的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台阶上,只听 “砰” 的一声闷响,她顿时头破血流,那温热的鲜血汩汩地流淌出来。嫣语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仿佛一片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落叶。
“难道我就要这样死去了吗?高才…… 我恐怕等不到你金榜题名的那一天了…… 我……” 嫣语在心中绝望地呢喃着。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紧接着,瓢泼般的秋雨哗哗地倾泻而下。那冰冷的雨水滴落在嫣语的脸上,让她猛地从昏迷中惊醒过来。王信刚刚收起为她包扎伤口的纱布,察觉到嫣语已经苏醒,他缓缓地回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你醒了,放心吧,你还死不了。” 说着,他又端起一杯水,递向嫣语,轻声说道:“喝点水吧。”
嫣语却毫不犹豫地抬手打掉了杯子,那杯子在地上摔得粉碎,水也洒了一地。她怒目圆睁,大声吼道:“我要杀你,你为什么救我?” 王信不慌不忙地蹲下身子,捡起杯子的碎片,将它们一一放在桌子上,然后缓缓说道:“我知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但我只是凭借着心中的那一份善心行事,不想被仇恨蒙蔽双眼。这是我小时候在虹提国所学到的道理。” 说完,他又重新倒了一杯水递给嫣语,接着说道:“再说了,在吴王府死了个人,毕竟太晦气了。”
嫣语试着抬手,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和速度都已经衰退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很显然,刚才王信那致命的一击已经完全废掉了她多年修炼的武功。
嫣语那颤抖的手接过杯子,她虚弱地将杯子凑到嘴边,仅仅是喝了小小的一口水,便感觉手臂仿佛有千钧重,再也拿不动杯子了。王信见状,赶忙轻轻地拿起杯子,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嫣语那孱弱的身躯,将杯子凑到她的嘴边,慢慢地给嫣语喂水。嫣语的喉咙艰难地蠕动着,将一杯水慢慢喝完。王信这才缓缓起身,准备再去倒一杯水。
就在这时,嫣语从自己的身上摸索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她微微颤抖着打开瓶子,将瓶子里的液体涂抹在自己的手腕上。接着,她咬紧牙关,艰难地起身,那摇摇欲坠的身体猛地扑过去抱住了王信。她把涂抹了液体的手腕缓缓地靠在了王信的鼻子下面。王信猝不及防地闻到这股奇特的味道后,只感觉一股热流瞬间涌上心头,他的理智仿佛被这股味道冲击得七零八落,整个人如同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就像猪狗发情一般失去了控制。他痛苦地转过身去,双手却不受控制地将嫣语按倒在了床上。
嫣语那颤抖的手在床边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把冰冷的剪子。此时,外面是一场大暴雨,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向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仿佛是上天在愤怒地咆哮。狂风在天地间肆虐着,呼啸着穿过庭院,把树木吹得东倒西歪。
嫣语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心中暗想:你王信再怎么厉害,现在也只是任人宰割的猪狗罢了。
她紧紧地握住剪子,那尖锐的剪尖一点一点地朝着王信的脖子靠近,距离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仿佛已经笼罩在了王信的头顶。
然而,就在那剪子即将触碰到王信脖子的千钧一发之际,嫣语的手却突然停住了。她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那如注的暴雨,听着狂风的怒号,脸上露出了一丝挣扎的神色。片刻之后,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把剪子扔到了一边。接着,她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王信的脑袋,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刚才放过我一次,我也放过你一次,日后我再找机会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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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熟静静地躺在房间里,听着窗外那狂风的呼啸声和暴雨的击打声,那风雨仿佛在她的心头也掀起了一阵波澜。她的心中渐渐涌起一股不安,不知道王信此时在何处。缓缓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门。
外面的风雨大作,豆大的雨点斜斜地打下来,狂风肆意地拉扯着她的衣角。她眯着眼睛,在风雨中艰难地走着,心中满是寻找王信的急切。当她路过那间小屋时,不经意间瞥见小屋的窗户纸上,映照出了王信和嫣语纠缠在一起的影子。那模糊的影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如此刺眼,仿佛一根尖锐的刺扎进了她的心里。
董熟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暗自的失落,那是一种被忽视、被冷落的痛苦。她默默地转过身,那落寞的背影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孤单。她缓缓地走回自己的屋里,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她躺回到床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试图隔绝外面的风雨声,也隔绝心中那无尽的惆怅。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进入梦乡,仿佛只有在睡梦中,才能暂时忘却这令人难过的一切。
王信在嫣语的床上悠悠转醒,他揉着脑袋,感觉脑袋昏沉且胀痛。他努力地想要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当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渐渐在脑海中拼凑起来时,他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他看向身旁的嫣语,嫣语正静静地坐在床边,眼睛望着窗外那依旧肆虐的暴雨。王信挣扎着坐起身来,声音沙哑地说道:“嫣语,昨晚……”
嫣语没有转过头来,只是冷冷地说道:“昨晚你中了我的迷香,若不是我最后改变了主意,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王信皱着眉头,他深知自己一时的疏忽大意竟差点酿成大祸。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王信纵横多年,竟在阴沟里翻了船。但你既然放过了我,为何不趁此机会远走高飞?”
嫣语这才转过头来,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我虽恨你,但我也知道,现在我若逃走,你必定不会放过我。况且,我还有未完成之事,我要堂堂正正地杀了你,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逃走。”
王信听了她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敬佩。他从床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好,我给你机会。等你有能力杀我的时候,尽管来。但在这之前,你最好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
嫣然费力地将衣服穿戴整齐,她的身体依旧十分虚弱,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极为艰难。她颤巍巍地从床上站了起来,那单薄的身躯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微风吹倒。她看着王信,声音微弱但却坚定地说道:“我如今经脉尽损,武功已废,若是只凭真本事,我绝对无法杀得了你。所以,我只能依靠阴谋诡计来寻找机会。”
王信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沉默了片刻后说道:“领兵打仗也好,江湖争斗也罢,比拼就是谁的阴谋诡计更加高明、更加好使。既然你有你的想法,那你随意吧。餐堂就在那边,你可以去吃早饭了,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去谋划你的复仇之事吧。”
王信心事重重地又踱步来到王首骁的屋子前,他轻轻地推开房门,本想叫醒还在睡梦中的王首骁,然而当他踏入房间后却惊讶地发现,房里空荡荡的,竟然空无一人。
而此时,在王府的池塘边,王首骁正蹲在池塘边上。她那稚嫩的小手捧起一捧又一捧清凉的池水,在脸上轻轻地洗了几把,那水珠在她的小脸上滚动着,晶莹剔透。
洗完脸后,她径直走到水桶旁,双手握住打水的绳子,一甩一拉,轻轻松松就把水桶放进了池塘里,等水桶装满水后,她又稳稳地将水桶提了上来,然后双手紧紧地抓着水桶的提手,脚步沉稳地朝着屋子的方向慢慢走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王信远远地看着王首骁这娴熟的动作,心中满是惊讶。他赶紧快步跑过去,抢过水桶。
“飞燕,你打水干什么?” 王信提起水桶,抱起王首骁问道。王首骁说道:“擦地呀,我还需要一条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