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试探

他们又怀着何种目的?

他本已答应慕无离与赵赋做个了断,此刻……他决定暂且搁置。

他心下暗自笃定,必须弄清楚究竟何人一直相伴身侧,唯有如此,才能明白种种纠葛该如何了断,既不辜负慕无离的情意,亦能在父皇面前有个妥当的交代。

他不能稀里糊涂写下婚书,这对他曾喜欢之人和慕无离皆不公平。

此刻,慕无铮无比渴望能忆起从前所有。

待稍回过神,见赵赋仍温柔地望着自己,他敛去思绪,笑道:“夜风渐凉,回去歇息吧。朕腹中饥饿,打算传些膳食,你可愿一同用些?”

赵赋见慕无铮神色如常、态度依旧,终于放下心来,应道:“臣愿陪陛下用膳。”

慕无铮任由赵赋跟在身后走进承乾殿,暗自叹了口气。

慕无离…… 再等等,等朕查明这一切,定会给你一份堂堂正正的婚书。

次日,昭靖帝慕无铮独坐于御书房内,神色冷凝。

赵赋一事扎在他心间,让他对周遭之人皆起疑心。

他宣来侍女水芙与水蓉。

二人踏入殿内,见皇帝满面寒霜,神色顿时小心翼翼起来。

慕无铮神色凝重,缓声问道:“水芙、水蓉,自朕失忆后,你二人可有什么事瞒着朕?”

此言一出,水芙和水蓉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扑通” 一声双双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慕无铮见她们这般惊恐模样,心中失望如潮水般涌起,却强忍满腔怒火,沉声道:“朕乃这天下之主,你们究竟在惧怕何人?”

水芙的身子抖得愈发厉害,连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陛下…… 奴、奴婢不敢…… 奴婢……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旁的水蓉吓得直接哭出声来。

水芙见状,咬了咬牙,伏地道:“陛下,您胸口那道疤,是您自己刺的。当时您力排众议,顶着满朝文武阻拦,执意要为宸王出征报仇。您亲手用短刃刺向自己,以心头血起誓,这才留下了那道疤痕。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只是奴婢真的…… 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慕无铮闻言,心中猛地一震。

他竟曾为宸王以心头血起誓?

如此看来,慕无离于他而言,定是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绝非仅仅只是党争中的敌对关系,可身边人竟一句都不与他提及?

慕无铮心中暗自思忖,关于自己与宸王之间的过往,他们究竟隐瞒了多少?又为何要这般遮遮掩掩?

更重要的是,他总觉得如今的赵赋,与他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身影,似有诸多不符之处。

待水芙与水蓉退下后,慕无铮心中拿定主意,决意先从身边亲近之人展开试探。

他乘上轿辇,向着慈宁宫缓缓而去。

轿辇轻晃,慕无铮的思绪却如乱麻般纷杂。

踏入慈宁宫,薛太后见他前来,神色慈爱依旧。

慕无铮神色不动,先与薛太后浅叙了几句家常,话锋忽而一转,缓缓开口道:“母后,儿臣近日因北境军调度一事,与义兄起了些许争执,心中烦闷难解,特来恳请母后为儿臣开解一二。儿臣自苏醒以来,心中便一直有个疑惑,从前儿臣与义兄关系究竟如何?再者,义兄在出征之时,缘何突然支持儿臣重掌朝堂大权?还望母后能为儿臣答疑解惑。”

薛太后眼眸微微一闪,似平静湖面泛起的一丝涟漪,转瞬即逝。

旋即,她和声道:“你与离儿从前……关系极为要好,你们之间的情谊,旁人难以企及。”

慕无铮怎会轻易放过这一丝端倪,当下紧追不舍:“既如此,为何朝中上下皆传,儿臣从前与宸王在朝中互为敌手,针锋相对?”

薛太后微微一怔,旋即解释道:“你与他……起初确实有过一段党争时日,但那不过是做给朝臣们看的表面功夫罢了。私下里,你们情谊深厚,绝非他人所能揣度。”

慕无铮满心疑窦,继续追问:“母后,既然儿臣与义兄情谊这般深厚,那在儿臣苏醒后,母后缘何不向儿臣言明这番情谊?儿臣身边之人但凡提及儿臣与宸王之事,皆三缄其口,儿臣起初还以为自己从前与义兄关系疏远,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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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太后幽幽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无奈与忧虑,道:“陛下,有些事既已经过去,就不必再深究了。深究只会徒增烦恼,让人心神不宁。你只需知道,你与他从前十分亲近,这便足够了。”

慕无铮凝视着太后,心中狐疑愈发浓重。

他想起赵赋对自己的欺瞒,犹豫片刻后,又开口问道:“母后,儿臣始终记得曾有一男子,与儿臣情谊匪浅,可如今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模样,母后可知其中一二?”

薛太后神色一黯,无奈道:“铮儿,之前你患癔症,痛苦不堪,哀家一直忧心不已。当时便想,若有可能……你还是与寻常女子结缘为好。如今许多事既已忘了,为何还要执着去追究?万一再犯旧疾该如何是好?静殊去得早,就留下你这么一个孩儿,你若有个万一,叫哀家来日到九泉之下……如何面对静殊?”

慕无铮满脸无奈,轻声恳请:“母后,儿臣已许久未犯病,怎会有个万一?儿臣只是想厘清过往,不负他人,亦不愧疚。”

薛太后不禁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中透着几分复杂意味,似是思索着什么难以言说之事,片刻后缓缓开口:“铮儿,你且牢牢记住,在这世间.......你谁也不曾亏欠。”

母后这般遮遮掩掩,欲语还休,令慕无铮心中疑云更盛。

他暗自忖度,过往定是藏着诸多隐情,个中曲折怕是难以言明。

不然,以母后向来对他慈爱备至、关怀入微的性子,断不会如此守口如瓶,半分口风都不露。

慕无铮见薛太后似有顾虑,不愿再多言,无奈之下,也只好暂且离开慈宁宫。

随后,他命太监将林霜绛召到御书房。

林霜绛接到召见,匆匆赶来,一进御书房便躬身下拜。

慕无铮目光灼灼,开口问道:“霜儿,朕从前之事,你应当知晓不少。”

林霜绛心中猛地一震,暗自思忖,小铮莫不是……已经起了疑心?

又或者,他恢复了些记忆?

可当下自己还没找到治愈宸王眼疾的法子…… 要是此刻小铮发现自己一直在骗他,该如何是好?

“霜儿,近日朕为收宸王兵权一事烦忧不已,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朕三次亲往宸王府,宸王却拒不交权,甚至还一度掳走冬易姐和舅舅……霜儿,朕问你,朕从前与宸王关系究竟如何?为何宸王声称,‘宸’这个封号,是朕亲自为他定下的?”

林霜绛微微一愣,随即顾左右而言他:“陛下无需为此忧虑。从前之事,臣也只是略知皮毛,不敢妄加揣测。陛下与宸王殿下.......关系颇为复杂,时而争斗、时而亲厚,因此臣实难断言。至于那封号,陛下从前并未向臣透露定下此封号的用意。”

“时而争斗,时而亲厚?”

慕无铮紧紧盯着他,目光似洞悉一切,“朕身边,你应是最为亲近之人,可为何连你都不清楚朕与宸王的关系?霜儿,朕这些时日一直在思量,若宸王当初支持朕重掌朝堂并无其他意图,那朕如今想要从他手中夺回兵权,岂非成了鸟尽弓藏之举?你当初阻拦朕收宸王兵权,莫不是也出于这个考量?”

林霜绛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几乎难以维持镇定。

没想到,小铮仅凭一些零碎线索,竟已隐隐触及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