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君埋泉下泥销骨

慕无离周身剧痛,每一动皆似扯动魂魄,却仍竭力摇头,目中满是决然与愤懑,对着狂风怒号:“殊珩,休要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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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殊珩望着狂风中摇撼不止的胡杨树身,凄然一笑,笑中满是悲凉与豪迈,“殿下,沙场所向,当以马革裹尸还…… 殊珩此生无憾!今殊珩将去,告诉父亲,我是纪氏的好儿郎!”

言罢,纪殊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挣脱慕无离的手。

慕无离但觉手中一空,眼睁睁瞧着纪殊珩身影被风霾疾速卷走,消逝无痕。

慕无离想要呼喊,想要挣扎,但失血过多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他的双眸渐次模糊,很快便眼前一黑,昏厥过去,唯任狂风于耳畔呼啸,身躯与胡杨紧缚一处。

——

威远侯晋佑率虎贲数十万,军容赫赫西向而行,然而还未行数里,晋佑忽觉心口悸然,隐有不祥之感。

一停下思量,诸多疑虑纷至沓来:为何是刘伯仁遣人传讯?

念头刚起,不祥之兆已如潮涌,其中一个最糟糕的猜测顿时钻入脑海。

晋佑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猛地勒住缰绳,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喝令:“快!全军折返,火速回援玉龙关隘!”

待威远侯晋佑心急如焚,驱军疾归玉龙关隘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寒彻骨髓。

玉龙关下尸骸枕藉,刺鼻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几乎充塞天地。

晋佑久经沙场亦未睹如此惨状,面色满是惊惶震恐,他纵马前冲,但见幼子晋琏周身浴血,北境军旧部围于垓心,他身形趔趄,好似随时都能倒下。

晋佑目眦欲裂,厉声咆哮:“谁敢动我儿一根汗毛!”

此声若雷霆乍响,那些与晋琏缠斗不休的叛军们听到这声怒吼,纷纷面露恐惧之色,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

晋琏已是强弩之末,几乎站立不稳,但看见到父亲归来,双目遽然通红,他拼尽残力挣出重围,踉跄奔到晋佑马前,嘶声道:“父亲!刘伯仁叛变!他竟背后刺殿下一刀,与儿缠斗后遁逃!父亲,得快去救阿珩与殿下!”

晋佑从未见过自己的儿子如此惶然惨状,他心疼难抑,急挽晋琏上马,问道:“殿下去了何处?你伤势重不重?”

晋琏强抑体内剧痛,咯血数口,喘息答道:“儿…… 尚能支撑。殿下与布和战后重伤未愈,又被刘伯仁背刺一刀,今形势危急,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父子二人忧心如焚,纵马狂奔,然而一路寻觅,竟不见二人踪迹。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晋佑机缘巧合之下在路上抓住了三个叛军。

在严厉审问下,那三个叛军吓得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说出事情经过:“刘……刘将军命令我们把宸王殿下和纪监军抓回去,还派人在三个方向堵住了他们的去路。我们一路追赶,最后……最后他们好像被逼进了流沙之地!”

另一叛军续道:“那流沙之地人迹罕至,且风沙大作,我等眼见风霾将临,恐葬身沙海故而折返,真的没对宸王殿下和纪监军怎么样……”

第三个叛军低着头,小声地说:“他们皆身负重伤,又遇到那么厉害的风霾,八成是…… 凶多吉少,或已为风霾卷去,尸骨无存……”

晋琏闻言,心痛如绞,绝望崩溃如潮汹涌,他紧咬钢牙,目眦尽裂,策马直向流沙之地飞驰而去。

晋佑担忧儿子安危,哪里敢有片刻耽搁,立刻紧随其后。

当二人赶到流沙之地时,眼前唯见茫茫沙海,无垠无际,空无一物。

远处,似隐约出现两片染血布帛,晋琏似是被定住般,呆呆地望着那两片布帛,片刻之后,他不顾一切,带伤扑入沙中,颤手拾起那两块布帛。

刹那间,泪水决堤,眼神中充满不可置信,死死瞪视着眼前黄沙。

晋佑站于旁侧,望此情景,亦长叹一声,满面无奈悲戚。

晋琏仿若失尽全身力气,双腿一软,“扑通” 跪地,伤口溢血,一点一滴渗入沙中,他双手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仰天哀嚎起来。

掌心紧紧地握着一把沙子,可当他抬起手时,流沙却迅速地从他的指尖滑落,消失不见,恰似心中那缕微末希望,渐次消逝。

“不……我不信……我不信!”

晋琏嘶声悲泣,声传旷野,凄凉无助。

晋佑缓步走到晋琏身侧,以苍老疲惫的声音道:“阿琏,你是一名将军,生死无常,终有此日。你且看远处,胡杨尚为风沙摧折,何况是人?他二人身负重伤,被逼入此绝地.......不可能还活着。”

晋琏像是没有听到父亲的话般,仍旧躬腰攥沙,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我不信……我不信!”

晋佑见晋琏几近癫狂,实在心忧如焚,担心他伤势加剧,无奈之下,只得运力于掌,劈向晋琏后颈,将他击昏,而后小心负于马背,回营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