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剑描水红啊......他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掌柜的沉吟了一声,捻了捻他花白的胡须,“就是那个‘前天下第一轻功’。对吧?”
“不错。”我点了点头,“很多人不看重虚名,可往往虚名是江湖中最重要的东西。很多如我一样的人都是水面下的芦苇,游荡出不成形,也不知名的涟漪。可往往虚名就是江湖这片污浊湖水的水面,只有这些声名才能倒映出天空的模样。”
“想不到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听你讲故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越来越想让我把他记录下来了。”
“只是事实而已。江湖往来人,不都是为了一个利字?但就是为了这个字,曾经有过兵器榜,后来又有了轻功榜,后来天下大会有了排名榜。四大铸剑师家族又有了先后次序,苏家轻剑已经独步江湖,为人人艳羡眼红的宝地,更何况还出了个苏惊鸿。”
掌柜的双眼,颇有意味地亮了。
“你那个爱过的人是黑熊还是虚剑描水红?还是说是苏惊鸿?”
“怎么掌柜的,你现在就判定我分明只喜欢男人?”我不遮遮掩掩,而是同样打趣的语气问了回去。
“都不是,我猜都不是。”掌柜的又自顾自地推翻了自己的猜测,“黑熊嗜酒如命......”
我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推测,又开始了我的讲述。
“这可是好东西,这可是好东西啊。”黑熊手捧着一只精美小巧的木盒,在我面前手舞足蹈。
他从描水红那里得来的银子,两个晚上就全部花了出去。买的不外乎就是陈年女儿红,街头巷尾都赞不绝口的汾酒之类的。让我意外的是,他还是留了一半左右的银钱,为我买了一个礼物。
“这是送给你的,这是给你的礼物,这些日子辛苦你啦,哈哈哈哈。”黑熊挥舞着他粗糙狰狞的手掌,拍着他浑圆肥硕,装满老酒的肚子,这滑稽又丑陋的样子,竟然让我感到了奇妙的感觉。
赠与我的礼物......在这个世道,文人骚客会互赠白梅,以示笔交良友,墨结良缘。武人剑客则是送上与众不同的宝剑,或是雄浑华美,用于收藏,亦或者是剑芒破空,可斩灭宵小。
我自然厌恶黑熊,但此时此刻,心头那股嫌恶居然湮灭了数秒,看着他为我鼓掌为我欢呼,为我献上那小小的木盒时,我竟有了从未有过的感动。哪怕那只是一丝丝,一点点,残存到几乎是露珠一样的微小,那实实在在的从我的心间滑过了。
但当我打开木盒后,里面显出的是一颗不大不小的药丸。表皮上有着酷似金银的碎屑,圆润又不光滑,仿佛一颗经年已久的念珠。
在黑熊慈祥仁爱的微笑中,我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缓缓地将药丸吞下。有些干涩发苦,让我感觉如鲠在喉,回味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坠胀感,似有一缕青烟被沉进了我的躯体。随后带来的是有些火辣的疼痛感。
之所以如此轻易地就在他的注视下服下这颗药丸,不仅仅是对他送礼一事有了恻隐之心,更重要的还是我确信他不会伤害自己重要的“货物”。就好像商贾巨富会威压平民,但不会懈怠自己养的狗;就好像行走江湖的杀手也不会轻易地掐死在笼中为自己引吭高歌的黄鹂。但是在喉头攒动过后的那一声息,我便明白了他在我身上所倾注的用意。
“这叫沉烟丹,刚刚问世不久,价格还很昂贵的。”黑熊笑嘻嘻地说,“但我已经等不到它的市价稳定下来了,这个效果简直就是绝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