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苏兄,此去山高路远,一路保重。”姜冕骑着马跟姜黎挨着,他抬头,望向远方,随后回头看向姜黎。
那平静的眼神中,夹杂着几分复杂的意味。
赵宁和郑琰没说话,苏仪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啊,”徐凤鸣意有所指道:“此去山高路远,一路保重。”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一次的别离,是为了下一次的相遇。”姜黎笑了起来。
徐凤鸣跟姜冕两人听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是啊,每一次的别离都意味着再次重聚。”徐凤鸣说。
姜冕也笑了起来:“说得对。”
姜黎目光放空,望向远处沉吟片刻:“凤鸣,子敬,借一步说话,我有话跟你们说。”
三人驱马,郑琰和赵宁见状当即慌了,就连苏仪的神色都变了。
见他三人走,他们要跟上来,姜黎说:“别担心,我有话跟凤鸣和子谦说,一会儿就好。”
这三人这才警惕地看着他们三人骑着马走向远处。
徐凤鸣跟姜冕骑着马跟姜黎走出去好远,姜黎才道:“我给你们开的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失去药性,所以……”
姜黎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剩下的话其实已经没必要说了,两人都听明白了。
姜冕开的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失去药性,直到最后,彻底失去作用,那样他们便会每日承受毒发带来的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其实,不是药没用,而是他们每日服用同样的药,身体会对药物产生抗体,继而导致药物失去作用。
“所以……”姜冕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姜黎:“哥……你现在……”
“我已经习惯了。”姜黎看着姜冕,坦然一笑:“其实,寂灭散的毒不是最致命的。
你们身上还有子谦下的毒,那种毒是他找西域一个制毒高手配置的,同样也没有解药,我找不到解法。
凤鸣,子敬,你们要做好准备,现在药物还能压制毒性或许还没什么。
可一旦药物失去压制作用,再次毒发时,那被压制已久的毒性会被放大千百倍。
到那时,每一次毒发,都是一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那种痛苦,堪比……凌迟。”
徐凤鸣跟姜冕没吭声,姜黎一边说着话,一边望着苏仪,见他们三人不住望向他们。
姜黎:“我们该走了,赵兄和子谦太聪明了,再说下去他们会起疑。”
三人驱着马走回去。
这边三人一直紧盯着他们,见他们过来,才微不可见地稍微放下点心。
待三人走近后,姜黎目光自他们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定在徐凤鸣和姜冕身上,微笑道:“好了,这一次是真的道别了。”
徐凤鸣:“姜兄,苏兄,保重。”
姜冕:“哥,苏兄,保重。”
郑琰看了姜黎苏仪一眼:“保重。”
“保重。”赵宁颔首道。
“保重。”姜黎跟苏仪策马,奔向远方。
四人驻马立于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转身回城。
姜黎和苏仪走了。
大安城的梨花悄无声息地落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入了夏。
姜黎和苏仪走后,先后寄过几封信来。
这一年,就在姜黎毫无规律的信件往来中悄无声息地过了。
一入了秋,北方的气温就肉眼可见的凉了,今天是个寒冬。
还没立冬,初雪便下来了。
徐凤鸣跟姜冕不知为何,越来越嗜睡,也越来越畏寒,人也没来由地越发消瘦。
赵宁和郑琰极为担心,不知道让胡濯尘来看过几次。
然而胡濯尘每一次的诊断结果都是积劳成疾,简而言之就是劳累过度导致的。
除了汤药治疗外,唯一的办法就是好好休养。
正在重修的洛阳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原样,宋扶太厉害了,现在洛阳的重建进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预期。
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或许不用三年,洛阳就能重建完成。
徐凤鸣这段时间都在跟姜冕商讨迁都事宜。
要知道古往今来,迁都都是一次足以引起全国动荡的大事。
从王公大臣、军队调整、史料书籍、宗庙牌匾、到涉及迁徙的两城百姓,不用实行,光想想都是一项让人望而生畏的大工程。
洛阳重建已经马上快一年了,他们现在就要提前制作好迁都方案,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胡濯尘的那“好生休养”的医嘱最后自然被徐凤鸣和姜冕当成了空气。
眼看着两人的身体日渐消瘦,郑琰和赵宁受不了了。
于是赵宁强行从徐凤鸣和姜冕手中,把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转移到了秦川、林正阳、戴跃麟和陆宏等人手中。
徐凤鸣跟姜冕突然没事干了,只得闲下来调养身体。
这一调养,两人就好几个月没有沾手政务,每日都在府里吃了睡睡了吃。
气色是好了点,不过还是没长肉。
徐府这一年的梨花,在整日里弥漫着药味儿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地开了。
这日徐凤鸣走过院,被一朵飘然而落的梨花击中额头。
徐凤鸣看着那自自己额前飘过的梨花,神情一滞,呆立了良久,才如梦初醒一般,不可置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又是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