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梦,故事忽然变了方向。
一切的罪孽,源于那一场宫宴,源于那一份大红色的和亲旨意。
那一日,他亲眼见着她穿上了大红色的凤冠霞帔,踏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漫漫长路。离开之前,他曾透过铜镜偷偷注视过公主的模样——白胜雪的肌肤,精致的小脸,殷红的唇。
从前花影不曾敢在殿下面前抬头,直到那一天,他才发现公主殿下原来生得那么美,是他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人。可是,他只敢这样在角落里偷偷注视着。
本以为和亲的一路虽遥远,但有公主在,总归是不会落寞的。可是,偏偏出现了那样一个人……
祁安国派过来迎亲的使者,是一位年轻的将军,生得眉清目秀,俊朗非常。不知为何,花影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便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堵心。
直到后来,他眼看着公主慢慢朝这将军靠近,亲眼看见他们相识相知,一点一点亲密起来……他才知晓这样的不安是为何,可惜,花影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的使命仅是保护公主殿下,仅此而已。
那一路,他异常煎熬,她们在笑在闹的时光便如一根根扎入他心底的刺。
时渊讨厌这个梦,很讨厌。
第三个梦,是公主嫁入祁安王室的四年。
这一梦好长好长,似乎经历了许多的事,也做错了许多事,漫长到快要可以梗概一生。这四年里,他看着她公主从昔日的天真烂漫变得沉稳娴静,看着她受困于深宫度日如年,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一天比一天少……
初入宫的那一年还算好,祁安国王淳于宗会看在花容国国主的面子上对公主礼遇有加,常常有赏赐送入芳心宫内,后宫的嫔妃们也安分得很。奇怪的是,淳于宗从来不传召殿下侍寝。花影虽不明白为何如此,却庆幸是这样的一种结果。或许他也是自私的,也有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淳于宗给长乐公主的封号为“骊妃”,“骊”为深黑色良驹之意,寓意奔放敏捷,生命力顽强。或许最开始的时候,殿下在淳于宗眼里也是特别的。只是,这样不多的偏爱只存在了短短一年。
第二年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慢慢变了样。
淳于宗的态度逐渐变得冷淡,再也没有踏入过芳心宫。宫中的那些下人们见风使舵,处处刁难疏远。芳心宫渐渐就变成了冷宫,只是这些还好,本以为可以独得一份清净,可是,总有人不愿意放过。
蕙妃与长乐殿下敌对的那三年,她们尝过了太多的苦。时渊记得在那梦里,殿下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
芳心宫无人往来,寂静凄清得很,许多事都要殿下亲力亲为。他记得御膳房送过来的饭菜常常是冷的,宫人们送过来的衣衫布料也都是其他娘娘挑剩下的,就连每月的份利月银也会被莫名其妙地克扣……
而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蕙妃为了跟殿下作对,为了她那点可悲的虚荣心,使出的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一年的中秋,她们被蕙妃骗出王宫后遭到了杀手的追击,大丫头春离为了救公主殿下殒身山崖;后一年,年纪最小的阿诺也被送进了下等窑子里。只是短短三年间,公主殿下身边的两个贴身丫头都离开了她的身边……
自阿诺死后的那一段日子里,花影亲眼见着公主一点点消沉下去,愈发憔悴疲累,常常对着宫门的方向发呆。尽管她从来不愿意在人前表露出半分难过,可只有每日里近身侍候的人才知道公主殿下有多么痛苦。到后来,连她眼里的光都要没了。
而在公主殿下最绝望最痛苦的那一段日子里,她的心上人并没有来。那位大将军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
宫规森严苛刻,朝臣与妃子的相恋本就是禁忌,奈何公主殿下心甘情愿去常这禁果。那几年间,公主与将军常常暗中通信,常常与夜深人静之时在宫门外私会。而这中间牵线望风的便是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