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说:“父亲向来菩萨心肠,遇到善事,都慷慨解囊。我听说内监徐高领了上谕,到周皇后的父亲,嘉定伯周奎府上,劝其带头助饷,周奎生性吝啬,家资足有三四百万,还在那里哭穷,徐高听后大怒:‘你是皇亲国戚,坐视国家危难不管,其他勋爵巨擘,也效仿于你,咋办?’周奎被逼无奈,只捐助一万两了事。内监曹化淳、王之心、王永祚等家资多达千万,也是吝啬鬼,只捐助了两三万。”
小娇说:“我见原来穷奢极欲的那些王公大臣,生怕朝廷勒捐,现在都装腔作势哭穷了。朱漆门楼刷成黑色,墙垣砖瓦弄得七倒八歪绫罗锦衣变成麻衣布裙,甚至于败絮露外。原来八人大轿,卫士家奴,婢女佣妇簇拥,招摇过市的那些大人小姐,现在改成二人的青衣小轿,与寻常百姓家‘同甘共苦’了。有亡国的君主必有亡国的臣子,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天赐说:“崇祯帝也是个吝啬的君主,他命天津总兵徐标督师剿寇,徐标说,‘有兵无饷也会内乱,怎能督师剿寇?’崇祯从内弩珍宝锞银中只拨给他万两作为军饷,谁知他督师西进,被李自成义军打得落花流水,几乎全军覆没。代州总兵周吉遇率领宁武关军民守关八十天,宣府、大同的监军都是崇祯派去的太监,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任凭宁武告急,却拥兵不救。结果粮尽弹绝,展开巷战,宁死不屈,周总兵及部下将领全部殉国,妻儿老小葬身火海,五千兵马只剩三四百,也誓不投降,相约投河自尽,河水因而阻搴不通。连李自成也敬佩道:‘要是沿途所经城池关隘都像周将军那样,我怎能纵横驰骋秦晋?’李自成长驱直入,攻陷大同,杀了代王朱传济,又得了保定,驱军宣府。崇祯派去宣府监军的太监杜勋穿着蟒袍,开城投降。第二天,居庸关监军太监杜之秩,总兵唐通也出关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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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娇说:“我早就看出崇祯帝朱由检是个亡国之君,他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凌迟处死了袁崇焕,从此大明就再也没有抵御满清,剿灭贼寇的忠臣良将。更何况他信任的只有宦官,到处派遣宦官去监军,而这些宦官不懂军事,又贪生怕死,一个个都投降了李自成,大明江山就败在这些宦官手中。我看太监统领曹化淳,这人也不是个东西,说不定会密谋把京城也献给李自成,我们得早作打算。元贞还有二个月就要临产了,要是京城被李自成攻破,那可怎么办?”
元贞说:“你们不用担心我,还有二个月呢。我想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还是耽在家中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必惊惶失措。”
天娇也赞成元贞的意见:“我们一大家人,会武功的很多,到时可以自卫。再说,父亲与义军的宋献策、顾君恩有交往,他们也不会拿我们怎样。我想当务之急是如何保卫京城?”
天赐说:“京城是守不住了,我想劝崇祯帝朱由检到留都南京去。那里六部九卿衙门,政府机构,一应俱全;那里是朱元璋的大明开始建都的地方,江南重镇,战略要地;那里有长江天堑作屏障,退可以守,进可以攻;那里是南朝宋、齐、梁、陈和南宋的古都,那些败国之君也苟延残喘了很长时间。如果能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也许可以让南方的百姓暂且避免战乱之苦。”
谷宪政说:“你的想法不太现实,首先崇祯帝是个刚愎自用又妒忌心极强的人,他不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而是个昏庸低能的小男人。依他的性格,他是个经不起挫折和失败的人,他宁愿以身殉国,也决不会逃奔留都南京。他没有越王勾践那种卧薪尝胆,光复社稷的勇气和胆识。”
小娇和元贞都说,“依我们之见,你的一片苦心,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朱由检是个捧不起的刘阿斗,不要白费劲了。”
天赐说:“你们的分析也许都有理,俗话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想组建一支两百人的精干骑兵队伍,强行将朱由检秘密送往留都南京去。到时他什么不干,也算个皇帝偶像,还有号召力和凝聚作用。”
谷宪政说:“知子莫若父,你不让他去尝试一下,他是不会死心的。既然想要将崇祯潜出北京,南下留都,不如我和你母亲、元贞和罗成、谷玉先行回苏州愚园。正好谷家的船队要沿京杭大运河回苏州去,现在战事都集中在山西和京畿一带,大运河沿线还是畅通安全的。至于天娇和建斌是留在北京,还是跟随我们回苏州,由他们自己商量决定吧。”
天娇和建斌商量后说:“我和建斌想暂且留在北京,帮助天赐实现他的计划。凡一行动失败,我们再见机行事,也许留在北京,也许南下苏州。”
于是,他们分头行动:谷宪政夫妇整理行装,把一些重要的物件打包装船,运往苏州。天赐、天娇和建斌一直把父母、元贞和罗成、谷玉他们送到通州运河码头,看着他们的船队扬帆远航,直到帆樯消失在山河之间,才策马扬鞭回到家中。天赐又马不停蹄地挑选训练一支两百人的马队,整装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