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回 阻超凡佳人双护玉 欣聚党恶子独承家

蔷儿和芸儿虽说有些糊涂,但好歹是个男人,外头有什么事还能传个话。我家里倒没什么大事,秋桐天天哭着喊着不愿意在这里,我叫了她娘家的人把她领回去了,这倒省了平儿不少气。只是巧姐没人照应,还好平儿心地不坏。妞儿心里也明白事理,只是性子比她娘还刚烈些,求太太时常管教管教她。”说着,眼圈儿红了,连忙拿出腰里拴槟榔荷包的小绢子擦眼泪。 王夫人说:“她亲祖母都在这儿,干嘛托我呢。”贾琏轻声说道:“太太要是这么说,侄儿可就该被活活打死了。没什么别的可说的,只求太太始终疼惜侄儿就是了。”

说着,就跪了下来。王夫人眼圈儿也红了,说:“你快起来,娘儿们说话,何必这样。只是有一件事,孩子也长大了,万一你父亲有个三长两短,事情又耽搁了,要是有门当户对的人来说亲,是等你回来做主,还是由你太太做主呢?”贾琏说:“现在太太们在家,自然是太太们做主,不必等我。” 王夫人说:“你要去的话,就写个禀帖给二老爷送个信,就说家里没人,你父亲病情不明,让二老爷尽快把老太太的后事办完,赶快回来。”贾琏答应了“是”,正要走出去,又转回来回禀道:“咱们家的下人,家里使唤着还算够,但园子里没人,太空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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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勇又跟着他们老爷走了。姨太太住的房子,薛二爷已经搬到自己的房子里去住了。园子里一带的屋子都空着,太没人照应了,还得太太派人时常去查看查看。那栊翠庵原本是咱们家的地基,如今妙玉不知去了哪里,庵里的当家女尼不敢擅自做主,想请府里派人去管理管理。” 王夫人说:“自己家里的事都还忙不过来,哪还有精力管外面的事。这话可千万别让四丫头知道,要是她知道了,又要吵着出家了。

你想想,咱们家这样的门第,好好的姑娘出家了,那还了得!”贾琏说:“太太不提起,侄儿也不敢说。四妹妹到底是东府里的人,又没有父母,她亲哥哥又在外面,她亲嫂子又说不上话。侄儿听说她寻死觅活了好几次。她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要是强行阻拦她,将来万一她真的寻了短见,可比出家更糟糕了。”

王夫人听了,点头说:“这件事可真让我为难,我也做不了主,就由她大嫂子去处理吧。”

贾琏又跟王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从屋里出来。他把家里的一众仆人都召集起来,仔细地交代了各项事宜,随后写了书信,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平儿等人自然免不了再三叮嘱,说了许多关切的话语。巧姐儿心里十分难过,舍不得父亲离开。贾琏原本想把巧姐托付给王仁照顾,可巧姐说什么都不愿意;后来听说父亲在外面托了贾芸和贾蔷二人照应,巧姐心里更加不痛快了,只是嘴上说不出来。她只能强忍着悲伤,送走了父亲,然后小心翼翼地跟着平儿过日子。 丰儿和小红因为凤姐去世,一个告假,一个称病,都离开了。

平儿想着接家里的一个姑娘过来,一方面可以给巧姐作伴,另一方面也能照看巧姐。她想来想去,却发现没有合适的人选。喜鸾和四姐儿原本是贾母生前十分疼爱的,可偏偏四姐儿最近刚刚出嫁,喜鸾也已经有了婚约,不久就要嫁人了,平儿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且说贾芸和贾蔷送贾琏走后,便进府来拜见邢夫人和王夫人。之后,他二人轮流在外书房住下。白天的时候,他们就和府里的仆人混在一起胡闹,有时候还会找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甚至还聚在一起赌博。府里的内眷们哪里知道他们在外面的这些事。

有一天,邢大舅和王仁来了,看到贾芸和贾蔷住在这里,觉得这里热闹,就借着照看的名义,时常在外书房设局赌钱喝酒。府里原本几个比较正经的仆人,有的被贾政带走了,有的跟着贾琏走了,剩下的只有赖家、林家等家的儿子侄儿们。这些年轻人平日里靠着父母的福荫,吃穿不愁,根本不知道当家过日子、谋划生计的道理。而且他们的长辈都不在家,就像没了笼头的马,再加上有贾芸和贾蔷这两个外人在一旁怂恿,他们没有不乐意参与这些玩乐之事的。 这一闹,把荣国府搅得乱七八糟,没了上下尊卑,也没了里外之分。贾蔷还想着要拉拢宝玉一起胡闹,贾芸拦住他说:“宝二爷那个人运气不好,别去招惹他。

那一年,我给他说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女方的父亲在外面做税官,家里开了好几个当铺,姑娘长得比仙女还漂亮。我专门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书信给他,谁知道他没那个福气——”说到这里,贾芸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别人,又接着说:“他心里早就和咱们这个二婶娘好上了。你没听说吗?还有一个林姑娘,为他害了相思病,最后病死了,这事儿谁不知道啊。这也就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姻缘。可谁知他为了这事儿还恼了我,总是不大搭理我。他还以为我是想借着他的光呢。”贾蔷听了,点了点头,这才打消了拉拢宝玉的念头。 贾芸和贾蔷还不知道,宝玉自从见过那个和尚之后,就一心想要断绝尘缘。一方面,他在王夫人面前不敢任性胡来,所以和宝钗、袭人等人也都不太亲近了。

那些丫头们不明白宝玉的心思,还像往常一样逗他,可宝玉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宝玉也不再把家里的事情放在心上。王夫人和宝钗时常劝他读书,他就装作认真读书的样子,实际上心里一直想着那个和尚带他去过的仙境,以及其中的种种玄妙。在他眼里,周围的人都是俗人,在家里待着让他觉得难受。闲暇的时候,他就和惜春闲聊。两人越聊越投机,宝玉想要出家断尘缘的心思也更加坚定了几分,哪里还会去管贾环和贾兰等人。 贾环因为父亲不在家,赵姨娘又去世了,王夫人也不太关心他,就和贾蔷等人混在了一起。

彩云时常劝他,却反而被贾环辱骂。玉钏儿见宝玉越来越疯癫,就早早地和她娘说了,想要离开贾府。如今宝玉和贾环兄弟俩各有各的古怪脾气,闹得大家都不愿意搭理他们。只有贾兰跟着母亲李纨,努力读书,写好文章后就送到学堂请教贾代儒。因为近来贾代儒年老多病,卧床不起,贾兰只能自己刻苦学习。李纨向来沉稳安静,除了去给王夫人请安,和宝钗见见面,其他时间一步都不出门,只是专心看着贾兰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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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荣国府里虽然住着不少人,但大家几乎都是各自过各自的日子,谁也不愿意多管别人的事情。 贾环和贾蔷等人闹得越来越不像话了,甚至开始偷家里的东西去典当、变卖,各种坏事做了不少。贾环更是变本加厉,去妓院嫖娼,大肆赌博,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有一天,邢大舅和王仁都在贾家的外书房喝酒。喝到兴头上,他们叫了几个陪酒的人,一边听着唱歌,一边喝酒劝酒。贾蔷说:“你们这样闹太俗气了。

我来行个酒令吧。”众人都说:“行啊。”贾蔷说:“那咱们就玩‘月’字流觞吧。我先说出一个带‘月’字的诗句,然后顺着数,数到谁,谁就喝酒,而且还要说酒面和酒底。大家都得听令官的,不遵守的就罚三大杯。”众人都表示同意。 贾蔷先喝了一杯令酒,然后说道:“飞羽觞而醉月。”接着顺着顺序数,数到了贾环。贾蔷说:“酒面要带个‘桂’字。”贾环就说:“‘冷露无声湿桂花’。那酒底呢?”贾蔷说:“说个‘香’字。”贾环又说:“天香云外飘。”邢大舅听了,说:“真没意思,真没意思。你又懂得多少字啊,还在这里假装斯文!这哪里是取乐,分明是让人不痛快。咱们都别玩这个了,还是划拳吧,输家喝酒,输家唱歌,这叫做‘苦中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