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回 得通灵幻境悟仙缘 送慈柩故乡全孝道

于是,他呆呆地回想着刚才在神魂中经历的事情,幸好大多还记得,便哈哈笑道:“是了,是了。” 王夫人还以为他旧病复发,赶忙让人去请医生来调治,同时命丫头婆子快去告诉贾政,说:“宝玉醒过来了,之前是心窍被迷住了,现在能说话了,不用准备后事了。”贾政听了,急忙进来看望,看到宝玉真的苏醒过来,说道:“你这傻孩子,想吓死谁啊!”说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又叹了几口气,出去让人请医生来给宝玉诊脉服药。 这边麝月原本正想着要自尽,看到宝玉苏醒过来,也放下了心。王夫人让人端来桂圆汤,喂宝玉喝了几口,宝玉渐渐定了定神。

王夫人等人见此也放心了,也没再责怪麝月,只是让人把那块玉交给宝钗,给宝玉戴上,说道:“说起那个和尚,也不知道这玉是从哪里找来的,真是古怪。一会儿要银子,一会儿又不见了,难不成是神仙?” 宝钗说:“说起那和尚的行踪,这玉不是找来的。当初丢玉的时候,肯定是那和尚拿走的。”王夫人疑惑地问:“玉在家里,他怎么能拿走呢?”宝钗回答:“既然能送回来,自然也能拿走。”

袭人、麝月说:“那年丢玉的时候,林大爷测了个字,后来二奶奶嫁过来,我还告诉过二奶奶,说测的那个字是‘赏’字。二奶奶还记得吗?”宝钗想了想,说:“对了。你们说测的是去当铺里找,现在才明白,原来是个‘尚’字在上头,不就是和尚拿走的吗?” 王夫人说:“那和尚本来就很古怪。那年宝玉生病的时候,他来说我们家有宝贝能解病,说的就是这块玉。他既然知道,这玉肯定有些来历。况且你女婿生下来就嘴里含着这块玉。古往今来,你们听说过第二个这样的吗?只是不知道这块玉最终会怎样,就连咱们现在这个宝玉的情况也还不清楚。

病是因为这块玉,好也是因为这块玉,生也是因为这块玉……”说到这里,王夫人突然停住了,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宝玉听了,心里也明白,更加觉得自己死去时经历的事情是有缘由的,只是没有说话,在心里细细地回忆着。这时,惜春说道:“那年丢玉,还请妙玉请过仙,说什么‘青埂峰下倚古松’,还有‘入我门来一笑逢’的话,我想这‘入我门’三个字很有讲究。佛教的法门广大,只怕二哥进不去。”

宝玉听了,冷笑了几声。宝钗听了,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发起呆来。尤氏说:“怎么你一开口又是佛门的事。你想出家的念头还没打消吗?”惜春笑着说:“不瞒嫂子说,我早就不吃荤了。”王夫人说:“好孩子,阿弥陀佛,这个念头可不能有。”惜春听了,也不再说话。 宝玉想起“青灯古佛前”的诗句,不禁连连叹息。又想到“一床席一枝花”的诗句,看着袭人,忍不住又流下泪来。众人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是他的旧病发作。

却不知道宝玉此时每想起一处,便有所感悟,把偷看册子上的诗句都牢牢记住了,只是没有说出来,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众人看到宝玉死而复生,精神状态清爽,再加上连续多日按时服药,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贾政见宝玉已经康复,而自己此时正处于守孝期间,没有其他事务缠身,便想起贾赦也不知何时才能得到赦免,老太太的灵柩长久停放在寺庙里,始终让他放心不下。于是,他打算扶着老太太的灵柩回到南方老家安葬,便把贾琏叫过来一起商议此事。 贾琏说道:“老爷考虑得十分周全,如今趁着守孝期间把这件大事办了,确实是个好时机。等将来老爷守孝期满,重新任职,恐怕就难以如此顺遂地安排了。只是我父亲不在家,侄儿我也不敢擅自做主。老爷的想法固然很好,但办这件事需要好几千两银子。衙门那边追查被偷的财物,根本没有什么进展,指望不上那笔钱。” 贾政说:“我的主意已经打定了,只是因为大爷不在家,才找你来商量具体该怎么办。

你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出门。现在府里人手不足,我考虑到好几口棺材都要带回去,需要有人照应,所以想让蓉哥儿一同前往。而且,贾蓉媳妇的棺材也在其中,还有你林妹妹的,老太太临终遗言是让她的灵柩跟着一起回去。我觉得可以先挪借几千两银子,应该也就够了。” 贾琏回应道:“如今的人情世故,实在是太过淡薄。老爷您正在守孝,我们老爷又在外面,一时间想要借到钱,恐怕不太容易。实在没办法,只能拿家里的房地文书出去抵押了。”贾政说:“咱们住的房子是官府建造的,不能动。”贾琏说:“住房自然是不能动的。不过,府外还有几处房产可以变卖,等老爷守孝期满,重新任职后,再赎回来也可以。将来我父亲回来,如果能再次得到起用,赎回来也不难。只是老爷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辛苦奔波这一趟,侄儿们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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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说:“为老太太办后事,这是我应尽的责任。只要你在家小心谨慎,能够稳住局面,把事情处理好就行。”贾琏说:“老爷您尽管放心,侄儿虽然有些糊涂,但绝对不敢不认真办理这些事情。而且,老爷回南方,肯定要多带些人去,留在府里的人就有限了,不过这点费用,维持起来还是没问题的。只是老爷您在路上可能会遇到资金短缺的情况,您必定会经过赖尚荣所在的地方,到时候可以让他出点力。”贾政说:“这是自家的事情,怎么能叫别人帮忙。”贾琏连忙答应“是”,然后退了出来,开始着手筹备银钱的事情。

贾政随后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夫人,让她掌管家中事务,自己则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日子,准备出发护送灵柩。此时,宝玉身体已经复原,贾环和贾兰也认真读书,贾政便把他们都托付给贾琏,让贾琏督促教导他们,说:“今年是大考的年份。环儿因为还在守孝,不能参加考试;兰儿是孙子辈,守孝期满后可以参加考试。一定要让宝玉和侄儿一起去参加考试。要是能中个举人,也能为咱们家赎赎罪名。”贾琏等人连连答应,听从吩咐。贾政又对留在家里的其他人嘱咐了许多话,这才告别宗祠,在城外做了几天法事,然后便出发,将灵柩装上船,带着林之孝等人一同前往南方。这次出行并没有惊动太多亲友,只有自家的男女老少送了一程后便返回了。

宝玉因为贾政命令他参加考试,王夫人便经常催促、检查他的功课。宝钗和袭人也时常劝导、鼓励他,这些就不必多说了。谁能想到,宝玉病愈后,虽然精神越来越好,但他的想法却变得更加古怪奇特,完全换了一种心态。他不仅厌恶追求功名仕途,甚至对儿女情长也看得淡了许多。只是大家都没有太在意,宝玉自己也没有把这些想法说出来。 有一天,紫鹃护送林黛玉的灵柩回来,心情郁闷,独自坐在屋里哭泣。她心里想着:“宝玉真是无情,看到林妹妹的灵柩被送回去,竟然不伤心落泪,看到我哭得这么伤心,也不来劝慰,反而看着我笑。

这样负心的人,以前都是用花言巧语来哄我们的!前几天晚上,幸好我想通了,不然又要上他的当了。只是有一件事让我不明白,现在我看他对待袭人她们也是冷冷淡淡的。二奶奶本来就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