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

他原本只听到贾母说“另具上等谢礼命宝玉去磕头”,所以满口说着“不敢”,竟然没听见贾母后面说要拆太医院的这句玩笑话,还在一个劲地说“不敢”,贾母和众人见状,反倒都笑了起来。 很快,按照药方煎好了药,给宝玉服下,果然感觉比之前安静了一些。可宝玉就是不肯放开紫鹃,一直说紫鹃要是走了,就是要回苏州去了。贾母和王夫人实在没办法,只好让紫鹃守在他身边,另外派琥珀去服侍黛玉。 黛玉不时地派雪雁过来打探消息,这边的事情她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心里暗自叹息。幸好众人都知道宝玉原本就有些呆气,而且自幼他和黛玉就关系亲密,如今紫鹃开的这个玩笑也是人之常情,宝玉这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也没人往别的方面去怀疑。

到了晚上,宝玉的病情稍微稳定了一些,贾母、王夫人等人才回房休息。一整晚,还派人过来询问了好几次情况。李奶母带着宋嬷嬷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尽心看守着宝玉,紫鹃、袭人、晴雯等人则日夜陪伴在他身边。有时候宝玉睡着了,却会从梦中惊醒,不是哭着说黛玉已经走了,就是说有人来接黛玉了。每次惊醒,都得紫鹃好好安慰一番,他才会平静下来。那时,贾母又让人按照药方,给宝玉服用祛邪守灵丹、开窍通神散等各种上方秘制的药物。 第二天,宝玉又服用了王太医开的药,病情逐渐好转起来。宝玉心里明白,只是担心紫鹃离开,所以有时候还会装作癫狂的样子。紫鹃自从那天之后,也着实后悔自己开的玩笑,如今日夜辛苦地照顾宝玉,却没有丝毫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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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等人见宝玉病情稳定了,便对紫鹃笑着说:“都是你惹出来的事,还得你来解决。也没见过我们这呆子,听风就是雨的,以后可怎么办才好。”这些暂且先不说。 此时,湘云的病已经痊愈了,天天过来探望宝玉。她见宝玉已经清醒了,便把他生病时的癫狂模样描述给他听,逗得宝玉自己趴在枕头上笑了起来。原来他之前病成那样,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如今听别人说起,还不太相信。没有人在的时候,紫鹃在他身边,宝玉又拉住她的手问道:“你为什么要吓唬我?”紫鹃说:“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谁知道你就当真了。”

宝玉说:“你说得那么有情有理,怎么会是玩笑话呢。”紫鹃笑着说:“那些话都是我编的。林家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就算有,也是非常疏远的。族里的人也都不在苏州住,在各个省份漂泊,居无定所。就算有人来接黛玉,老太太肯定也不会放她走的。” 宝玉说:“就算老太太放她走,我也不会答应的。”紫鹃笑着说:“你真的不答应?恐怕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你如今也长大了,连亲事都定下了,过个两三年再娶了亲,到时候你眼里还会有谁呢?”宝玉听了,又惊讶地问道:“谁定亲了?定的是谁?”紫鹃笑道:“过年的时候,我听老太太说,要把琴姑娘许配给你呢。不然怎么会那么疼她?”宝玉笑道:“人人都说我傻,你比我还傻。那不过是句玩笑话,琴姑娘已经许配给梅翰林家了。

要是真的定下了她,我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当初我发誓赌咒要砸了那劳什子,你都没劝过我,还说我疯了呢。这才刚好了几天,你又来惹我生气。” 宝玉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的,又接着说道:“我只希望现在立刻就死了,把心掏出来让你们看看,然后连皮带骨全都化成一股灰——灰还有个形状,不如再化成一股烟——烟还能凝聚,别人还能看见,最好能有一阵狂风,把这烟吹得四面八方瞬间消散,这才好呢!”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来。 紫鹃赶忙上前捂住他的嘴,替他擦眼泪,又笑着解释道:“你别着急。其实是我心里着急,所以才来试探你。”

宝玉听了,更加诧异,问道:“你着急什么?”紫鹃笑道:“你知道的,我又不是林家的人,我和袭人、鸳鸯是一伙的,偏偏把我给了林姑娘使唤。可巧她又和我特别好,比她从苏州带来的丫鬟还好十倍,我们两个一时一刻都离不开。我如今心里发愁,她要是真的要走了,我肯定得跟着她去。我全家都在这里,我要是不去,就辜负了我们平日里的情谊;要是去了,又得离开本家。所以我心里疑惑,才编出这些谎话来问你,谁知道你就傻呵呵地闹起来了。”宝玉笑道:“原来是你在为这个发愁,你可真是个傻子。从现在起,别再愁了。我就跟你说一句实在话:活着的时候,咱们就一起活着;要是死了,咱们就一起化成灰、变成烟,怎么样?”

紫鹃听了,心里暗暗盘算着。忽然有人来禀报:“环爷和兰哥儿来问候了。”宝玉说:“就说多谢他们惦记,我刚睡下,让他们不用进来了。”婆子答应着去了。紫鹃笑着说:“你也好得差不多了,该放我回去看看我们姑娘了。”宝玉说:“正该如此。我昨天就想让你去的,偏偏又忘了。我已经完全好了,你就去吧。”

紫鹃听了,这才开始收拾铺盖、梳妆盒之类的东西。宝玉笑着说:“我看见你放文具的地方有三两面镜子,你把那面小菱花镜子给我留下吧。我放在枕头旁边,睡觉的时候可以照一照,明天出门带着也方便。”紫鹃听了,只好把镜子给他留下,先让人把东西送回潇湘馆,然后和众人告别,回到了潇湘馆。

林黛玉最近听说了宝玉因为自己可能要回苏州而闹出的那番情形,心里难免又添了几分愁绪,病症也加重了些,多哭了好几场。这天,看到紫鹃回来了,便问起其中的缘由,得知宝玉已经大好,于是仍旧派琥珀去服侍贾母。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紫鹃已经宽衣躺下,她轻声笑着对黛玉说:“宝玉的心倒是很实在,一听说咱们要走,就病成那样。”黛玉没有回应。 紫鹃停顿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道:“有时候,改变不如保持现状。咱们这里虽说算得上是好人家,别的事情都还好办,最难能可贵的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脾气和性情都了如指掌。”

黛玉啐了一声,说道:“你这几天还不累啊,趁着这会儿不赶紧歇一歇,还在这儿胡说些什么。”紫鹃笑着说:“我可不是在胡说,我是真心为姑娘你着想。我都替你愁了好几年了,你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谁是真正疼你关心你的人呢?趁着老太太现在还明白事理、身体硬朗,赶紧把终身大事定下来才是要紧事。俗话说‘老健春寒秋后热’,万一老太太哪天身体有个好歹,到时候就算能把事情办了,只怕也耽误了时间,不能称心如意了。公子王孙虽然多,但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今儿喜欢这个,明儿又喜欢那个?就算有个天仙般的人物,过不了几天,也会被抛到脑后,甚至还会为了妾室或丫头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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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娘家有人有势,情况还好些,可姑娘你这样的,有老太太在一天,日子还好过一天,要是没了老太太,只怕就只能任人欺负了。所以啊,你得自己拿定主意。姑娘你是个明白人,难道没听过‘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这句话吗?” 黛玉听了,说道:“你这丫头今天是疯了吧?出去了几天,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我明天一定回禀老太太,把你退回去,我可不敢要你了。”紫鹃笑着说:“我说的可都是好话,不过是让你心里多留个神,又没让你去做坏事,何必去回老太太,让我吃亏,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说完,便自顾自地睡了。

黛玉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不禁感到伤感。等紫鹃睡了,她就独自哭泣了一整晚,直到天亮才打了个盹儿。第二天,她勉强起身洗漱,喝了些燕窝粥,贾母等人就亲自来看望她了,还嘱咐了许多关心的话。 当时正值薛姨妈的生日,从贾母开始,府里上下众人都准备了祝贺的礼物。

黛玉也早早备好了两样亲手做的针线活送去。当天,薛家还请了一个小戏班子,邀请贾母、王夫人等人看戏,只有宝玉和黛玉两人没有去。戏散了之后,贾母等人顺路又去看望了宝玉和黛玉,这才回房休息。第二天,薛姨妈家又让薛蝌陪着伙计们吃了一天酒,忙忙碌碌地过了三四天,才把生日的事情操办完毕。 薛姨妈见邢岫烟举止端庄、性情稳重,而且家境贫寒,是个生活简朴的好姑娘,就想把她许配给薛蟠为妻。

但薛蟠平日里行为举止轻浮奢侈,薛姨妈又担心他会糟蹋了人家的女儿。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她忽然想到薛蝌还未娶妻,看邢岫烟和薛蝌两人,恰好是天生一对,于是就和凤姐儿商量这件事。凤姐儿听了,叹了口气说:“姑妈您向来知道我们太太有些偏执的脾气,这件事得让我慢慢想办法。” 后来贾母去看望凤姐儿的时候,凤姐儿就对贾母说:“薛姑妈有件事想求老祖宗,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贾母连忙问是什么事,凤姐儿就把求亲的事情说了出来。贾母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这是件大好事啊。等我去跟你婆婆说,还怕她不答应?”

于是贾母回到房里,立刻派人去请邢夫人过来,非要亲自做这个媒人。邢夫人想了想,觉得薛家根基不错,现在又十分富有,薛蝌长得也一表人才,再加上贾母亲自做媒,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贾母非常高兴,赶忙派人去请薛姨妈过来。 两人见面后,自然说了许多客气话。邢夫人马上派人去告诉邢忠夫妇。

邢忠夫妇本来就是来投靠邢夫人的,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刻满口称赞这门亲事妙极了。贾母笑着说:“我就爱管闲事,今儿又促成了一件好事,不知道能得多少谢媒钱呢?”薛姨妈笑着说:“那是自然。就算抬来十万两银子,只怕您也不稀罕。不过有一件事,老太太既然是主亲,还得再找一位合适的人帮忙操办。”贾母笑道:“别的没有,我们家能帮忙跑腿的人还是有的。”说着,就派人去把尤氏婆媳二人叫了过来。

贾母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了她们,大家都连忙道喜。 贾母吩咐道:“咱们家的规矩你是清楚的,从来没有两亲家为了点小事争得面红耳赤的。现在你就替我在中间操办这件事,既不能太吝啬,也不能太铺张浪费,把两家的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的,然后回来告诉我。”尤氏连忙答应了。薛姨妈高兴得不得了,回到家后赶忙让人写了请帖,补送到宁国府。尤氏深知邢夫人的脾气,本来不想管这件事,但无奈贾母亲自嘱咐,只好答应下来,只能按照邢夫人的意思行事。薛姨妈是个随和的人,倒也不难相处。这些暂且不提。

如今薛姨妈已经定下邢岫烟给薛蝌做媳妇,整个贾府都知道了这件事。邢夫人本想把邢岫烟接出去住,贾母却说:“这有什么关系,两个孩子又不能见面,而且姨太太和她一个是大姑,一个是小姑,住在一起又何妨?况且都是女孩子,正好可以亲近亲近。”邢夫人这才作罢。

薛蝌和邢岫烟之前在途中曾见过一面,大概两人心中都比较满意这门亲事。只是邢岫烟自从定亲之后,比以前更加拘谨了,不太好意思和宝钗姐妹一起闲聊。再加上湘云是个爱开玩笑的,邢岫烟就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幸好她是个知书达礼的人,虽然有女儿家的矜持,但也不是那种假装害羞、故作姿态、轻薄做作的人。

宝钗自从认识邢岫烟以来,了解到她家家境贫寒。而且别人的父母大多是德高望重、年事已高的长辈,唯独邢岫烟的父母却是嗜酒如命、品行不佳之人,对女儿也十分冷淡,没有给予应有的关爱。邢夫人对邢岫烟也只是表面上的关心,并非真心疼爱。同时,邢岫烟为人文雅持重,而迎春却性格懦弱,犹如没有生气的人一般,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无暇顾及邢岫烟。邢岫烟在闺阁中日常所需的物品,时常有所短缺,却无人照料,而她又羞于向他人开口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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