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

没过多久,探春就先写好了诗。她自己提笔将诗写出来后,又反复修改了几遍,随后把诗稿递给了迎春。接着,探春问宝钗:“蘅芜君,你写好了吗?”宝钗回答道:“写是写好了,只是觉得不太满意。”此时,宝玉背着手,在回廊上焦急地踱来踱去,他走到黛玉身边,说道:“你听,他们都已经写好了。”

黛玉却淡定地说:“你别管我。”宝玉又看到宝钗已经把诗誊写出来了,着急地说:“不得了啦!香只剩下一寸了,我才只写了四句。”他又转头对黛玉说:“香马上就要燃完了,你还一直蹲在那潮湿的地上干什么呢?”黛玉根本不理会他。宝玉无奈地说:“我可顾不上你了,好歹我先把自己的诗写出来。”说完,他也走到桌案前开始写了起来。 李纨这时说道:“我们要开始看诗了,如果看完诗还不交卷,那可是一定要受罚的。”宝玉连忙说:“稻香老农虽然不太擅长作诗,但很会鉴赏,而且最是公正,就由你来评判诗的优劣吧,我们都心服口服。”

众人也都纷纷表示赞同:“那是自然。”于是,大家先看探春的诗稿,上面写着: 咏白海棠限门盆魂痕昏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 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 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大家看完后,都纷纷称赞了一番。接着又看宝钗的诗: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 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李纨看了,笑着说:“到底还是蘅芜君的诗好。”说着,又看宝玉的诗,上面写着: 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 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

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大家看过宝玉的诗后,宝玉夸赞探春的诗写得好。李纨正准备说宝钗的这首诗更有身份气度时,又催促黛玉交诗。黛玉问道:“你们都写完了?”说完,她提起笔,很快就写好了,然后把诗稿扔给了众人。李纨等人拿过诗稿,只见上面写着: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看到这句诗,宝玉率先大声叫好,兴奋地说:“这得从哪儿想出来的妙句啊!”接着又看下面的诗句: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众人看了也都忍不住称赞,说:“果然林姑娘的心思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再看下面的诗句: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众人看完后,都觉得这首诗堪称上乘之作。李纨评价道:“若论诗的风流别致,自然是这首最好;但要是论含蓄浑厚,终究还是蘅芜君的诗更胜一筹。”探春也说:“这番评价很有道理,潇湘妃子的诗应当排第二。”李纨又问宝玉:“怡红公子的诗就排最后了,你服不服?”宝玉连忙说:“我的那首诗本来就不好,这样的评价最公平了。”他又笑着说:“只是蘅芜君和潇湘妃子的这两首诗,我觉得还可以再斟酌斟酌。”

李纨严肃地说:“这原本就是按照我的想法来评判的,和你们没关系,谁要是再多说,必定要受罚。”宝玉听了,也只好不再多言。 李纨接着说:“从今后,我规定每月初二、十六这两天开诗社,出题和限韵都得听我的。在这期间,如果你们有兴致,也可以另外选日子开社,哪怕一个月每天都开社,我也不管。但到了初二、十六这两天,你们必须到我那里去。”宝玉说:“咱们总得给诗社起个名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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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想了想说道:“名字太俗气了不好,太新奇古怪、刁钻的也不合适。碰巧这次是以海棠诗开启诗社,那就叫海棠社吧。虽然这个名字有些普通,但因为确实是围绕着海棠作诗而起的社名,倒也无妨。”说完,大家又一起商议了一会儿,稍微吃了些酒和果子,才各自散去。有的人回了自己家,有的人则前往贾母或王夫人那里请安。 再说袭人,她看到宝玉看了字帖后就慌慌张张地和翠墨一起走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又看到后门的婆子送了两盆海棠花进来。袭人便问这些花是从哪里来的,婆子就把宝玉之前和贾芸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袭人听后,就让他们把花摆好,又让他们到下房里休息,自己则回到房间,称了六钱银子封好,又拿了三百钱,然后走到婆子面前,把钱递给她们,说:“这些银子赏给那些抬花来的小子们,这些钱你们拿去打酒喝。”婆子们连忙站起来,眉开眼笑的,千恩万谢地推辞着不肯接受,见袭人执意要给,才收下了。

袭人又问:“后门外面有没有当值的小子们?”婆子赶忙回答道:“每天都有四个,本来就是预备着里面有差遣的。

姑娘要是有什么事,我们去吩咐他们。”袭人笑着说:“也没什么大事。今儿宝二爷要派人到小侯爷家给史大姑娘送东西,正好你们来了,顺便出去让后门的小子们雇辆车来。等他们回来,你们就到我这里来拿钱,省得他们又跑到前头去瞎转悠。”婆子们答应着就去办事了。

袭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拿个碟子盛些东西给史湘云送去,却发现搁架上放碟子的凹槽空着。她转过头,看见晴雯、秋纹、麝月等人都聚在一起做针线活,便问道:“那个缠丝白玛瑙碟子哪儿去了?”众人被她这么一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晴雯笑嘻嘻地说:“给三姑娘送荔枝去了,还没拿回来呢。”袭人有些疑惑地说:“平日里送东西的碟子多着呢,干嘛非得巴巴地拿这个去。”

晴雯撇了撇嘴,说道:“我当时也这么说。可有人说这个碟子配上鲜荔枝才好看。我把荔枝送去,三姑娘见了也觉得好看,就让连碟子一起放着,所以就没带回来。你再瞧瞧,那搁架最上头的一对联珠瓶也还没收回来呢。” 秋纹听了,笑着接过话茬:“说起那对瓶子,我又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儿。咱们宝二爷要是孝心一上来,那可真是孝顺到家了。那天他看见园子里的桂花开得正盛,就折了两枝,本来是想自己插在瓶子里的,可突然又想到,这是园子里刚开的新鲜花,自己不敢先赏玩,就巴巴地把那一对瓶子拿下来,亲自灌好水,把花插好,然后叫个人拿着,自己亲自送了一瓶给老太太,又送了一瓶给太太。没想到他这一番孝心,连跟着的人都跟着沾光了。

碰巧那天是我拿着瓶子去的。老太太见了那花儿,喜欢得不得了,逢人就夸:‘到底是宝玉孝顺我,连一枝花儿都能想到我。别人还总抱怨我疼他呢。’你们也知道,老太太平日里不大跟我多说话,总觉得我有些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可那天,老太太竟然让人拿了几百钱给我,说我看着可怜,生得单薄柔弱。这可真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福气。几百钱倒是小事,难得的是这份脸面。等我到了太太那里,太太正和二奶奶、赵姨奶奶、周姨奶奶好些人在翻箱子,找太太年轻时穿的颜色鲜亮的衣裳,也不知道要给谁。可一看见我拿的花儿,连衣裳也不找了,都忙着看花儿。

二奶奶在旁边也跟着凑趣儿,一个劲儿地夸宝玉怎么怎么孝敬,怎么怎么懂事,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太太觉得脸上有光,也堵住了别人的嘴,心里越发高兴了,当场就赏了我两件衣裳。衣裳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每年横竖都会有,可这背后的彩头却不一样。” 晴雯听了,轻蔑地“呸”了一声,说道:“没见过世面的小蹄子!那肯定是把好的给了别人,挑剩下的才给你,你还觉得自己挺有脸呢。”

秋纹却不以为然,说道:“管它是谁剩下的,好歹是太太的恩典。”晴雯气呼呼地说:“要是我,我就不要。要是给别人挑剩下的才给我,那也就罢了。可咱们都是这屋里的人,谁又比谁高贵了?把好的给别人,剩下的才给我,我宁可不要,就算冲撞了太太,我也不受这窝囊气。”秋纹一听,连忙问道:“给这屋里谁的呀?我前几天病了几天,回家去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姐姐,你快告诉我。”晴雯白了她一眼,说道:“我告诉你,难道你还能把东西退还给太太不成?”秋纹赔着笑说:“瞧你说的,我就是听听,高兴高兴。哪怕是给这屋里的狗剩下的,我只领太太的恩典,才不管别的事儿呢。”众人听了,都笑着说:“骂得真妙,可不就是给了那西洋花点子哈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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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也笑着说:“你们这群嘴贱的!一有空就拿我打趣。也不知道哪天怎么就惹祸上身了。”秋纹连忙赔笑:“原来姐姐得了那些东西,我真不知道。我给姐姐赔个不是。” 袭人笑着说:“少在这儿轻狂了。你们谁去把碟子取回来才是正事儿。”麝月在一旁说道:“那对瓶子也该找个空儿收回来了。老太太屋里还好,太太屋里人多手杂。别人倒也罢了,赵姨奶奶那一伙人,见是咱们屋里的东西,指不定又要使坏心眼儿弄坏了才甘心。

太太也不大管这些事儿,不如早点收回来妥当。”晴雯听了,把手里的针线一扔,说道:“这话在理,我去取。”秋纹忙说:“还是我去取吧,你去取你的碟子。”晴雯笑着说:“我偏要去取一趟。好事都让你们占了,难道就不许我也占一回?”麝月笑着打趣道:“总共秋丫头得了一回衣裳,哪能今儿又这么巧,你也能碰上找衣裳的好事?”晴雯冷笑道:“就算碰不上衣裳,说不定太太看我勤快,从她的公费里分出二两银子给我,也不是没可能。”

说着,又笑道:“你们别跟我装神弄鬼的,什么事儿我能不知道。”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外跑。秋纹也跟着她一起出来,自己去探春那里取碟子了。 袭人把要给史湘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叫来本处的一个老宋妈妈,对她说:“你先好好梳洗一下,换上出门的衣裳,现在我要打发你给史姑娘送东西去。”

那宋嬷嬷连忙说:“姑娘只管把东西交给我,有什么话也告诉我,我收拾好了就顺路一起送去。”袭人听了,便端过两个小掐丝盒子。先揭开一个,里面装的是红菱和鸡头这两样新鲜的果子;又揭开另一个,是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袭人接着说道:“这些都是今年咱们园子里新结的果子,宝二爷让送来给姑娘尝尝。前几天姑娘说这个玛瑙碟子好看,姑娘就留下玩吧。这绢包儿里头是姑娘之前让我做的针线活,姑娘别嫌弃粗糙,将就着用吧。替我们向姑娘请安,也替二爷问好。”宋嬷嬷说:“宝二爷还有别的话要说吗,姑娘再去问问,省得回来又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