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

一会儿说谁家的戏子演得好,一会儿说谁家的花园漂亮,又告诉他谁家的丫头长得标致,谁家的酒席丰盛,还说谁家有稀奇的货物,谁家有独特的宝物。贾芸只能顺着宝玉的话应答着,说了一会儿,见宝玉有些没精打采、懒洋洋的样子,便起身告辞。宝玉也没有极力挽留,只是说:“你明天要是有空,尽管过来。”随后让小丫头坠儿送他出去。 贾芸出了怡红院,见四周没人,便故意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和坠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先问坠儿:“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在宝叔房里几年了?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宝叔房里总共有几个女孩子?”坠儿见他问,便一桩桩、一件件地都告诉了他。贾芸又问:“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她是不是叫小红?”坠儿笑着说:“她确实叫小红。你问她做什么?”贾芸说:“刚才她问你什么手帕子的事,我倒捡到了一块。”坠儿听了,笑着说:“她问了我好几遍,有没有看到她的手帕。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管这些事!今天她又问我,还说我要是帮她找到了,她会谢我呢。刚才在蘅芜苑门口说的,二爷你也听见了,我可没撒谎。好二爷,你既然捡到了,就给我吧。我倒要看看她拿什么谢我。” 原来上个月贾芸进园子种树的时候,捡到了一块罗帕,他知道这是园子里的人丢失的,但不知道是谁的,所以没敢轻易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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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听见小红问坠儿,便知道这手帕是小红的,心里暗自高兴。又见坠儿追着要,心中立刻有了主意,便从袖口里拿出自己的一块手帕,对坠儿笑着说:“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是得到了她的谢礼,可不许瞒着我。”坠儿满口答应,接过手帕,把贾芸送出去后,便回来找小红,这里暂且不提。 再来说说宝玉,打发贾芸走后,他意兴阑珊,懒洋洋地歪在床上,似乎有了些困意。袭人走上前来,坐在床沿上轻轻推了推他,说:“怎么又想睡觉了?

闷得慌的话,你出去逛逛不好吗?”宝玉听了,拉着她的手,笑着说:“我是想去,可就是舍不得你。”袭人笑着说:“快起来吧!”一边说着,一边拉宝玉起身。宝玉说:“可我能去哪儿呢?出去也是腻腻歪歪、烦得很。”袭人说:“你出去走走就好了。老是这么没精打采的,心里会更烦闷。”

宝玉没什么精神,只能听从袭人的话。他晃晃悠悠地出了房门,在回廊上逗弄了一会儿鸟雀;又走到院子外面,沿着沁芳溪看了一会儿金鱼。正看着,只见那边山坡上两只小鹿像箭一样飞奔过来,宝玉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正感到纳闷,就看见贾兰在后面拿着一张小弓追了过来。

贾兰一见宝玉在前面,便停住了脚步,笑着说:“二叔叔,你在家里啊,我还以为你出门了呢。”宝玉说:“你又调皮了。好好的,射小鹿干什么?”贾兰笑着说:“这会儿不念书,闲着也是闲着,所以练习练习骑射。”宝玉说:“小心别把牙磕掉了,到时候就没法练了。”

宝玉说着话,不知不觉顺着脚下的路,来到了一个院落门前。只见院外凤尾竹郁郁葱葱,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龙吟一般轻柔。他抬头望向门上,看到匾额上写着“潇湘馆”三个大字。宝玉信步走了进去,只见湘竹制成的帘子低垂到地面,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一点人声。他走到窗前,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从碧纱窗中暗暗飘出。 宝玉将脸贴在纱窗上,往里面看去,突然听到一声细细的长叹,接着传来“每日家情思睡昏昏”的低语。

宝玉听了,心里顿时痒痒的,再仔细一看,只见黛玉正躺在床上伸懒腰。宝玉在窗外笑着说道:“为什么‘每日家情思睡昏昏’呀?”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林黛玉意识到自己刚才忘情地吐露心声,不禁脸红了起来,连忙用袖子遮住脸,翻身朝里装作睡着了。宝玉走上前去,想要扳过她的身子,这时,黛玉的奶娘和两个婆子跟着进来说:“妹妹在睡觉呢,等她醒了再请二爷过来吧。”

刚说完,黛玉就翻身坐了起来,笑着说:“谁在睡觉呀。”那两三个婆子见黛玉起来了,便笑着说:“我们还以为姑娘睡着了呢。”说着,就叫紫鹃:“姑娘醒了,进来伺候。”说完,便都出去了。 黛玉坐在床上,一边抬手整理鬓发,一边笑着对宝玉说:“人家在睡觉,你进来干什么?”宝玉看着她,只见她星眸微微迷蒙,香腮泛起红晕,顿时心神荡漾,一歪身坐在椅子上,笑着问:“你刚才说什么呢?”

黛玉说:“我没说什么。”宝玉笑道:“给你个脑瓜崩儿!我都听见了。”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紫鹃走了进来。宝玉笑着说:“紫鹃,把你们的好茶倒一碗给我喝。”紫鹃说:“哪有什么好茶呀?要好的,得等袭人来才行。”黛玉说:“别理他,你先给我舀水去。”紫鹃笑着说:“他是客人,自然得先倒了茶再去舀水。”说着就去倒茶了。宝玉笑道:“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

林黛玉一听,立刻沉下脸来,说道:“二哥哥,你说什么?”宝玉忙笑着说:“我可没说什么呀。”黛玉顿时哭了起来,说:“现在流行什么,从外面听了些粗俗的话,也说给我听;看了些乱七八糟的书,就来拿我取笑。我成了你们爷们解闷的对象了。”一边哭着,一边下床就往外走。宝玉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如何是好,赶忙追上去说:“好妹妹,我一时该死,你可别告诉别人。我要是再敢这样,嘴上就长个疔,烂了舌头。”

正说着,只见袭人过来说:“快回去穿衣服,老爷叫你呢。”宝玉听了,感觉就像被晴天霹雳击中了一般,也顾不上其他了,急忙跑回去穿衣服。出了园子,只见焙茗在二门前等着,宝玉忙问道:“你知道老爷叫我是为什么事吗?”焙茗说:“爷,您快出来吧,反正去了就知道了,横竖是要去见老爷的。”一边说着,一边催促宝玉。 转过大厅,宝玉心里还在犯嘀咕,突然听到墙角边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他回头一看,只见薛蟠拍着手走了出来,笑着说:“要不是说姨父叫你,你哪能出来得这么快。”焙茗也笑着说:“爷,您别怪我。”

说完赶忙跪下了。宝玉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薛蟠哄他出来的。薛蟠连忙作揖赔不是,又央求道:“您可别为难这小子,都是我逼他去的。”宝玉也没办法,只好笑着问:“你哄我也就算了,怎么能拿我父亲来骗我呢?我去告诉姨娘,让她评评这个理,看这样行不行?”薛蟠急忙说:“好兄弟,我就是为了让你快点出来,一着急就忘了忌讳这话了。改日你也哄我,说我父亲的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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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说:“哎呀,哎呀,你这话越发该死了。”又对焙茗说:“你这个反叛的,还跪着干什么!”焙茗连忙磕头站了起来。 薛蟠说:“要不是有好事,我也不敢惊动你。因为明天五月初三是我的生日,谁知古董行的程日兴,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这么粗这么长、粉粉脆脆的鲜藕,这么大的大西瓜,这么长一尾新鲜的鲟鱼,还有这么大一个用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过的暹猪。你说说,他这四样礼物难得不难得?

那鱼和猪不过是贵了点、难得些,可这藕和瓜,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种出来的。我赶紧孝敬了母亲,又赶着给你们老太太、姨父、姨母送了一些。现在还留了些,我想自己吃吧,又怕折福,左思右想,除了我之外,也就只有你配吃这些了,所以特地请你来。碰巧唱曲儿的小戏子们又刚到,我陪你开心一天怎么样?” 一边说着,一边他们就来到了薛蟠的书房。只见詹光、程日兴、胡斯来、单聘仁等人,还有唱曲儿的都在这儿。

他们见宝玉进来,有的请安,有的问好,彼此都打过了招呼。喝了茶后,薛蟠立刻让人摆酒上菜。话还没说完,众小厮就七手八脚地忙开了,摆弄了好一会儿,才把一切安排妥当,大家各自归座。宝玉果然看到桌上的瓜和藕都十分新鲜奇特,便笑着说:“我的寿礼还没送来呢,倒先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