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沈淮安拱手行礼。
“爱卿请起。”皇帝抬手虚扶。
“案子进展如何了?”皇帝开口。
“回陛下,贩卖人口一案明面上交给了大理寺,那循州知府不是个硬骨头,审讯几次也就交代了,据他所说自己只是其中一个中转点,上头的关键头目他并不清楚,只说某次无意瞥见过交接之人手上的半枚印章,臣已让他画了下来,稍后呈上。”
沈淮安条理清晰,想起一事,又接着道:“您让臣密查户部,陆之远谨慎多疑,在户部浸淫多年,臣不敢贸然接近,后来沿着刺客留下的蛛丝马迹,果然查到些其他东西。”
“哦?说说。”皇帝身子向前探。
“臣查到陆大人旁支一远亲的庶长子在臣离京不久便宣称回乡养病,陆家老宅于循州相距不过百里,臣回京后特地打探了那庶长子,说是回乡后不过两月便病逝了。”沈淮安眼眸深沉,有幽光闪烁。
此案隐隐牵扯到户部钱袋子,沈淮安回京时便禀告过,后面奉命暗中查访,才有了现在这些结果。
“你前脚离开,他后脚就死了。呵呵。”皇帝不明意味的笑了笑,放在御案上手轻叩桌面。
能让地方知府当下线,上面的人必定位高权重,能得知循州知府被捕且提前防范不露声色,说明此人尚在朝为官。
贩卖人口利益极大且危害国本,皇帝不可能轻拿轻放,势必清算,看来朝堂不久又要大清洗了。
“还有一事,微臣自知做法欠妥,然不能隐瞒陛下。”沈淮安单膝跪地,头颅微垂。
“爱卿的为人朕自然相信,只管说就是,朕不会怪罪于你。”皇帝摆手让他起来,沈淮安顺势站起。
“臣前几日曾夜探陆府,竟发现陆府把守森严,来往家丁个个儿都是练家子,极不寻常,臣怕打草惊蛇不敢妄动。”
皇帝听后神色一凛,有些难看。
按祖制,不同阶层,不同官职,看加护院的侍卫数量是有规定的,当然你私下里多养几个也没人指摘,谁家不是这样的,但以沈淮安的身手都探不进去,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陆之远。”皇帝轻声呢喃。
户部尚书正二品大员,再往上一步便是阁老,次辅陈阁老已经上奏请辞,不出一月位置便会空出来,几个尚书都是热门候选。
而户部今年最是出挑,干了几件漂亮的差事,且户部侍郎听从尚书的指挥正在重新编写历年账册,完成后又是功劳一件,若是没发生此事,户部尚书是最有可能再登高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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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叩击桌面的手停下,两人又交谈了片刻,沈淮安便离开了。
至于皇帝吩咐了什么,除了两人,只有皇帝身后的太监总管知道了。
……
又过几日,陆大人携妻上门拜访侯府,沈淮安与之相谈甚欢,夫妻二人午膳前才离开,颇为开怀。
原来昨天陆婉跟好友约好去银楼挑选首饰,出来时天色已晚,两人分别后各自归家,谁知从巷子里窜出一乞儿,慌乱间惊了马,那乞儿见闯了祸拔腿就跑,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七拐八绕的小巷里。
车夫一时拉不住发狂的马,街边的行人一看这架势,生怕遭到无妄之灾,跑的跑躲得躲,车厢里陆婉主仆已是吓得惊叫连连,花儿一般的脸苍白如纸。
眼见马儿狂奔嘶鸣,前面便是街巷拐角,眼下的奔跑速度一旦转弯车厢必然撞到墙壁四分五裂,里面的贵人万一有个好歹可怎生是好?
就在车夫冷汗涔涔,握着缰绳的手掌都快勒出血时,一匹更快的骏马出现在他的余光里。
车厢里陆婉整齐的发髻早就松散了,珠钗凌乱,两只手死死扣住车窗边沿,嘴唇一片煞白,大大的眼里全是惊恐,身旁的丫鬟早就眼泪鼻涕一起流,狼狈不堪。
陆婉忍不住低呼,车厢整个向左倾斜,先前看上的首饰此时洒落一地,快,快撞上了!
就在她绝望闭眼的时候,透过翻飞的车帘她看见一匹黑色骏马突然出现,穿着玄色袍服的男子纵身一跃到那匹发疯的马背上,身姿矫健如猎豹,一闪而逝的面颊冷冽如冰,却无端给人安全感。
只见那男人抽出腰间挂着的短匕首,干净利落毫不留情,一刀插进马脖子,鲜红的血液飞溅,马儿仰天嘶鸣前蹄高高抬起,马背上的男子却始终稳稳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