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妹夸夸其谈,李俊清只打认识,他这还是第一次。也许是过于激动了,或者是不短时间的城市生活练出了口才?李俊清来不及去理会他。他顺着的是自己的思路,他说:“我知道她很聪明,但我们更不应该往邪路上引她…”
“你放屁,谁往邪路上引她了?”卓玛妹再也按捺不住火气。
“老卓,你火,我也得把话讲完,、我不是来这里无理取闹的……”
天下无理取闹的人大概都认为他是最有理的。
李俊清继续说道:“我要是原来不认识她,又没有那一晚的失足,我可以不去理她,不去管她;我要是一个不负责任的青年,没有一点正义感的烂仔,或者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加法盲,我也不会去理她,去管她;她就这样地混下去对我也没什么坏处,我还可以因此而彻底甩掉了一个包袱,何必再去惹取麻烦。可是,我们都是一个有知识的人,有社会责任感的人,懂得是非曲直的人,怎么能容一个本来很纯洁的农村少女一丝不挂地去出卖色相,干那些连解放前也只有妓女才愿意干的事情,而且这个人还是我们认识的,并有过一定的交往…”
多么“革命”的词藻,要是倒回去十几年,就该他吃香了,可是,现在是1984年!
卓玛妹觉得他很可气更可笑。明明是最不负责任的人,把人家耍了又扔了,却说他最有责任感,本来连人体模特儿是什么都不懂。偏又自认为最有知识。当然,他没有什么坏心,非但没有坏心,而且是一片好心,想好别人也想好自己,这个八十年代的书呆子,是真够迂腐的了,简直迂腐得有些可悲和可恶了。
“那你说,怎么办好吧?”卓玛妹忍着气问道。
李俊清说:“让她不要干了。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我可以带她回江都市去,给她找一份正正当当的工作,或者就送她回老家去,我还可以送给她一笔钱,以弥补我的过失…。”
“要是她不服从你的这些安排呢?”
李俊清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我想,只要我们讲清道理,她是会听的,她的本质原是好的,乃为生活所迫…”
“是吗?”卓玛妹终于忍不住了,“什么是生活的目标吗?你知道刘梦雅的目标是什么?她都已经是二十多岁了,还得请你来当她的法律保护人?笑话!你够格吗?”他说着,眼睛一直望着门外,忽然停住了。
李俊清跟着望去,不由一怔:是刘梦雅来了。
他们三个人,谁也没有约谁到这里,却在这里会齐了。
乍一见面,李俊清的脸儿倏地便红了。不管怎么说,当初是不该那么就溜走,留给人的总有一点行骗的味道。而且面对的是一个标准的大美人,他也难免又想起那个销魂的夜;“啊,你回来了。”他首先开口打了招呼。
刘梦雅虽有些意外,却意外得有点高兴,在这里同她当面谈,总比让他到校园里去出洋相要好得多。她莞尔一笑,算是做了回答。
卓玛妹却黑着脸,只对刘梦雅问了一声,“今天又没课?”转身又忙他的活去了。
李俊清主动地给刘梦雅递去一张椅子。刘梦雅接过坐下,说了声“谢谢!”两个人都好像相识了很久,又好像刚刚第一次见面。电话里不愉快的一幕,谁也没去提起。
静坐一阵,倒是刘梦雅先开了口:“听说你又回原来队上了?”
“嗯!”李俊清点着头,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嘻——”刘梦雅笑得很得体,笑完反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到了美院呀?连电话号码都清楚。”
“我是看了你的那幅《绿色伊甸园》后,打听来的。”他说着竟皱起眉头,“你为什么要那样(他没敢讲裸体)给人家去画?”
“那你为什么又要倒回曾广锋的建筑队?”
真没想到,半年不到,你个刘梦雅便变得这么刁。李俊清心里想,口里却答道:“那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