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咱家还有多少米?”床上已经病得双眼深陷、面色蜡黄的妇人勉力睁开了眼睛。
“没多少了,还能吃四五天吧。”男孩答道。
“你去熬锅粥吧,别熬之前那种能照见人脸的粥。
熬一锅能出浓稠米汤的粥,娘想吃。”妇人道
“是,阿娘。”男孩哽咽着点了点头。
按阿娘的要求熬粥,家里那点米估计只够他们俩吃一天。
不过没关系,皇帝不是要发钱了么,家里米吃完了,等领到钱了再买些回来就是。
男孩姓绍,本月初九刚满七周岁。
父亲四年前离家,说是与人搭伙一起去北方跑点生意。
走的时候带走了家中所有钱财,从此一走就杳无音讯。
他的母亲姓许,是个性格坚韧要强的人。
眼见丈夫一走便不再归来,报官亦无果后,就默默一个人担起了养育儿子的重任。
许氏刺绣的手艺很不错,在绣房谋了个绣娘的活。
一天有五十文的收入,养个儿子倒也不难。
绍明五岁的时候,许氏将他送进了私塾。
不论丈夫是出了意外回不来了,还是抛妻弃子跟人跑了。
她身为一个母亲,把儿子生了下来,就会好好养大。
若没有天赋,送他读些书,识些字,会算账,以后找个地方做账房也不错。
若有天赋,她拼尽一切,也会把儿子供出来,让儿子走上仕途。
前几年母子俩的日子过得很平顺。
她既有一手好绣活,又会持家。
哪怕独自抚养儿子,送他读书,数年下来手里也积攒了十几两银子。
私塾的先生夸儿子天赋不错,在十几名学生中算得上佼佼者。
许氏心里已经在筹谋再过两三年,待儿子稍微大一些。
就将儿子送到某个书院去读书,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
哪知天有不测之风云,今年三月开始,她忽然觉得人有些不舒服。
胸口有些疼痛,不时还咳嗽几声。
一开始她并怎么在意,依然每天坚持出去上工。
七月下旬的某天,她突然吐血晕倒在绣房,吓住了绣庄的老板。
送到医馆一检查,医馆的大夫一脸悲怜地说她是患了非传染性肺痨。
绣庄的老板一听,补偿了她几两银子,就和她解除了雇佣关系。
肺痨啊,哪怕大夫说是不传染的,他依然怕。
许氏从大夫嘴里听到肺痨这两个字的时候,人就懵了。
她怎么就得了肺痨呢?
这病是会死人了,严重的话还死得很快。
她儿子还那么小,她若是死了,儿子怎么办呢?
为了儿子,她怎么着都要挣扎一下。
哪怕绣庄不要她了,只要病情能稳住,她自己在家里绣些东西拿去卖也能养儿子。
她也不求多,只要能再活七八年就行了。
七八年后,儿子也有十四五岁了。
届时她走了,儿子也能照顾自己。
若再能给他留些钱财,说不定他能靠着自己出人头地。
出于这样的心理,她恳求大夫,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稳住病情,好歹让她多活几年。
大夫也是周边几条街上的人,认识她,自然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当听到她说她的儿子才七岁,还不能失去母亲时,嘴里那句你这病已是尾期,没有救治方法的话竟是吐不出来。
最后只能保守性的配了一些药,让她先喝着,并说了些宽慰鼓励的话。
有时候病人的求生意志和心态对病情也有很大的影响。